曾珏良猛然閉嘴,訕訕地轉身關了門,黎承睿單手抱臂打量他,隨後微微一笑,伸出手說:“阿良,你長大了。”
曾珏良瞬間紅了臉,一如當年剛進重案組的靦腆模樣,磕磕絆絆說:“黎sir,你,你也沒怎麼變……”
“我聽說你有了女朋友?恭喜。”黎承睿用力握住他的手,隨後鬆開,拍拍他的肩膀不無欣慰地說:“現在很有長進,都能跟我據理力爭了,當初你可跟頭鵪鶉一樣只會縮頭縮腦。”
曾珏良臉更紅了,勉強辯解說:“我那時候哪像鵪鶉……”
“是不像,像蔫雞而已。”黃品錫哈哈大笑。
黎承睿也禁不住笑了,曾珏良氣鼓鼓的卻拿他們倆沒辦法。笑過了之後,黎承睿才正色對曾珏良說:“你反對的這件事,恐怕不能更改,這是總部的命令,我們必須遵從,而且從社會危害性來講,金彪跟老鼠黃不能比。”
曾珏良急了,睜大眼睛說:“你知不知道這個混蛋做過什麼?他利用自己看起來像個好人樣,專門騙老年人投資,害得好幾個阿公阿婆連棺材本都被他掏乾淨。有一個甚至上吊自殺,那些公公婆婆很慘的,本來就住公屋,有些沒子女,那點棺材本是來養老看病的,這種錢都騙,他才是真正的衣冠禽獸,這種人放出去,危害性比金彪大,金彪殺人只是一槍而已,他可是不見血……”
黎承睿沉下臉,低喝道:“阿良!”
曾珏良閉上嘴,胸膛不斷起伏,顯然還是不服氣,黎承睿緩和了口吻,說:“這是命令,我不管你想清楚也好,想不清楚也好,都必須執行……”
“黎sir,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曾珏良猛然打斷他。
黎承睿一愣,問:“我以前怎麼樣?”
“以前你會很有耐心給我們講道理,說明白事情,”曾珏良冷哼道,“難道真的像別人說的,官越大,人就越變麼?”
“阿良!”這下連黃品錫都聽不下去了,呵斥他道:“你都亂講些什麼?”
“我……”
“跟黎sir道歉,馬上!”黃品錫罵道,“沒點規矩,你不是第一天做警察了,要不要這麼衝動,啊?”
曾珏良撇開臉,深呼吸了一下,說:“對不起,黎sir,我出言不遜,懷疑命令。我錯了。”
黎承睿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揮手讓他離開。
“我真的變了?”黎承睿轉頭問黃品錫。
“變了不少,”黃品錫點頭說,“這幾年你像把自己封閉起來,老友也不聯絡,做事比以前心狠了不少,雖然升職是好事,但我們做警察,可不是隻為了要升職。”
他看著黎承睿,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有件事,過了這麼幾年,也許該讓你知道。”
“什麼?”黎承睿問他。
“那個男孩,當初你,看上的那個,”黃品錫臉上現出愧色,眼神閃爍著說,“你後來跟他分了我其實很贊同的,你又不是不能喜歡女人,為什麼要走這條路?不過,那個孩子太傻,你調走後,有好幾次,我撞見他在警署外,看樣子應該是等你,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像個木偶,很可憐。”
黎承睿心頭大震,不自覺地睜大眼睛看他。
“我沒想過告訴你這些,他太小,有些事不明白,但我們做大人的清楚。我信你的人品,你不是嚼完松的混蛋,你跟他分手,十有□是為了他好。所以我一直沒告訴你,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可能也沒關係了,我只是想說,他挺可憐的,有天下大雨,他還是在那等,渾身溼透還站著,傻到我實在看不下去,於是我跑過去罵了他一頓……”
黎承睿艱難地開口,顫聲問:“你,罵他什麼?”
“放心,我沒有說難聽話,我只是想罵醒他,我教訓他好好年紀不讀書不上進,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不知道這樣遲早會拖累死人嗎?”黃品錫的聲音低沉下去,“我說,你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他還年輕,應該學會向前看,為自己打算,為家人打算,我沒捨得罵他重話,那個孩子,太可憐,幾年了,我還是記得他滿臉水,也不知道哭了沒有,反正滿臉水。”
黎承睿腳下一軟,跌坐到椅子上,喃喃地說:“他有哮喘的,怎麼這麼不懂事。”
“唉,所以當初我就告訴你不要招惹未成年人,他慘你也慘,何苦呢?”黃品錫嘆氣說,“不過你不用良心不安,之後我有過去探望他幾次,沒讓他出事,過了不久,聽說他就申請到美國的大學出去讀書了,你沒有耽誤他的前程,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