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指我嗎?」
長官齊藤大佐微笑著輕拍他的肩膀。
「沒錯。你這陣子看起來開朗多了。」
「我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
「下班後一起去喝一杯吧?」
「真的非常抱歉,我待會兒還有事。」
「是嗎,真是遺憾。」
真的很不好意思。說完,國貴就開始整理東西準備下班。
和遼一郎重逢的喜悅非言語可以形容。
儘管之前長時間之隔遙遠,兩人卻能輕易彌平那段空白的過往。
遼一郎借給他的書,每一本都很有趣。
只要借了書,他就有藉口再跟遼一郎見面,也能增加彼此的共通話題。所以國貴更是認真地閱讀借來的書籍。
遼一郎借給國貴許多小說和評論集,都是他以前絕對不會去碰的書籍種類。但國貴看過之後卻大感驚奇與感動,有時還
會和遼一郎分享自己的感想。在遼一郎身邊是那麼快樂,他覺得再多的時間都不夠用。
文學跟戲劇雖能讓情緒得到短暫休息,但內心深處依舊會覺得這類東西並非人生必需品。因此他早有心理準備,總有一
天得為了家庭與生活而捨棄熱愛的戲劇跟電影。
然而遼一郎卻有不同的見解。他告訴國貴,那些興趣並不需要捨棄。用不著割捨個性中柔軟的部分,人依舊能好好活下
去。
這讓身為清澗寺家長男,不得不挺起胸膛扛起一家重擔的國貴,有了能稍微喘息的空間。
遼一郎仍像以前一樣溫柔寬容,樂於照顧年紀比他小的人。
改變的人,只有國貴而已。
雖然遼一郎失去了左眼,但國貴卻失去了更多的東西,例如幼時的純真,以及單純相信未來的那份坦率。
只有在遼一郎身邊時,他的心才能得到安寧。只有感覺到他的溫柔時,國貴冰封的心才會稍微融化。
他好想多瞭解在自己身上施魔法的遼一郎。例如,他的左眼為什麼會受傷?
好幾次他都想問,卻又怕弄僵兩人間和樂的氣氛。
結果,國貴依舊無法如願買到好吃的點心,因為他下班時,所有的店家都已經打烊了。無奈的國貴只好兩手空空地去遼
一郎住處。
「遼!」
他拉開門出聲叫喚。微暗的燈光下,遼一郎正一臉為難地整理著書架。聽見國貴的叫聲,他隨即轉過頭來露齒一笑。
但下一秒,遼一郎的身體卻明顯警戒起來。殺氣般的冰冷緊張感在兩人之間流竄。
「……遼?」
他利箭般的視線讓國貴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
或許是察覺國貴內心的動搖,遼一郎才改以笑臉面對他。
「啊,沒事……只是有點嚇到而已。沒想到您會穿軍服來。」
得知他反常的舉動是因為自己身穿軍服,國貴的心情突然變得相當複雜。
「對不起……我沒考慮到這點。」
他都忘了穿軍服來這裡,會讓附近居民誤以為自己是憲兵,進而認定遼一郎絕對是做了什麼壞事才會被盯上。要真那樣
,遼一郎就難在這裡繼續住下去了。
「不,只是看您穿這樣,不禁有種國貴少爺果然是軍人的感覺。請別介意,是我失態了。」
「穿這樣很不好看吧?畢竟我長得一點都不威武。」
「國貴少爺比較適合柔和的顏色。」
死氣沉沉的卡其色制服一點都不適合你。國貴覺得,遼一郎真正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遼一郎一定也跟其它市民一樣,認為軍隊百無是處,非常討厭軍人跟軍服吧?
這簡直就是在否定我本身的存在價值!國貴頓時感覺心臟被利刃捅了一刀,極度疼痛。
「對了,前幾天借給你的書看得如何了?」
「——喔!非常好看。」
國貴刻意裝出開朗的聲音回答,遼一郎安心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對了,這幾天我又買了一些新書。」
但聽得出他的聲音顯得冷淡許多。
難道不能穿著軍服來找他?可是,自己是因為想早點見到他,才一下班就直接趕過來,難道這樣也錯了?
「遼,莫非你很討厭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