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借朋友書,他拿來回送我的。」
「咦……」
不知怎地,國貴突然想起剛剛那名青年。
「聽說之前叫京都燒。就是將地瓜切薄片,沾胡麻鹽吃。地瓜的盛產季就快過了,趁現在快吃吧。」
「地瓜哪有特定的產期啊?」
「夏天的地瓜通常賣不出去,反而是糯米湯圓相當暢銷。」
「你還真清楚呢。」
「因為我喜歡吃甜的。」
經他這麼一提,國貴才想起他從小就很喜歡吃甜食。所以國貴常從家裡拿小餅乾跟奶油甜餅給他吃。
尾隨遼一郎走進屋內,便發現僅六個榻榻米大的空間,已被一個大書架佔去大半。裡頭塞滿了各式書籍,國貴不禁看傻
眼。
「……好多書喔!」
「我跟同事一起創了個讀書會,長期下來就收集了這麼多。」
「你還真有心呢。啊,竟然連原文書也有?」
發現書架上有許多在日本難得一見的原文書,國貴不禁興奮地說:
「在書店工作,連這種書也拿得到啊?」
「我們店長認識一些貿易商,常請對方順便幫忙帶一些書回來。所以店裡的外文書還滿齊的,頗受讀者喜愛。」
就算是這樣也太厲害了。國貴望著書架上的書,一本一本地仔細觀察。
「嗯?」
國貴突然發現一捆似乎刻意藏起的雜誌。隨手拿出來,他立刻訝異地輕抽一口氣。原來都是些政府禁止發行的《坑夫》
《無恨殺人》等無產階級的小說以及《近代思想》,另外還有幾本以勞工為物件發行的雜誌。那些都是以共產主義者的
激烈論調向全國喊話的知名雜誌。
就單純喜歡看書的青年來說,這些書籍的內容實在太過激進,不怎麼適合。
或許是察覺國貴突然沉默下來,遼一郎輕輕從他手裡抽走那捆書。
「……這些東西還真艱澀呢。」
實在找不到其它更好的表達方式。
「偶爾還是得看這類書,不然會覺得自己沒什麼深度。畢竟其它都是些消遣性質的閒書。」
將視線自重新被塞回書架的雜誌移開後,國貴像要掃除內心疑慮似地看向其它書。永井荷風和谷崎潤一郎的作品旁邊,
還塞了幾本菊池寬和中裡介山的書。書架上頭消遣類書籍確實佔了大部分,看來遼一郎真靠這些書打發時間。想到此,
國貴愉快地露出微笑。
「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到我也有在看《大菩薩嶺》而已。」
「咦,國貴少爺也看啊?」
「嗯,開始看之後就怎麼也停不下來了。我一直很期待結局快出來呢。」
這部小說從大正二年開始連載,至今已近十年了。讓人知道自己在看通俗小說其實有些丟臉,但遼一郎卻沒說什麼。
「有沒有什麼不錯的書可以推薦給我?」
「留在這裡的,都是我最喜歡的書。」
「嗯哼……」
國貴拿了其中一本,輕輕撫摸著封面。
一想到遼一郎曾拿著這些書滿懷喜悅地閱讀,他的心臟不覺微微抽動。
那段自己無力參與的歲月,確實在遼一郎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跡。
如果這本書上還留有遼一郎思緒的片段,還觸控得到他溫熱的吐息、指尖殘餘的熱度就好了。
那麼,他應該能更加輕易跨越橫隔兩人之間的既往時光。
希望彌補以往那段空白光陰的,難道只有他一人而已?像現在這樣待在遼一郎身邊,他就快無法剋制內心的激動了。
可是他卻沒勇氣開口確認,實在有夠窩囊。
接著,國貴不自覺地沉浸在文字交織成的世界裡,忘情地看起書來。
遼一郎則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坐在一旁凝視他,邊啜飲著熱茶。
四周空氣是那樣溫柔靜謐。
「……對不起。」
國貴終於察覺到遼一郎的視線,急忙抬起頭來。他兩頰泛紅,慌張地把書夾在腋下。
茶杯裡,遼一郎為他倒的茶早已涼冷。
「怎麼了?」
「我真是的,難得來你家玩,卻只顧著看書。」
明明想說的話那麼多,想更加了解遼一郎的啊!他好想知道兩人分別後,遼一郎都過著什麼樣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