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地凝視國貴。
「您現在感覺如何?」
那張精悍的面孔顯露著淡淡倦態,八成是跟兩人方才激烈的交合有關。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國貴的心沒來由地抽
痛。
他對自己說話的方式依舊那樣客氣。明顯想拉開兩人距離的敬語,此刻真叫國貴痛恨至極。
明明肉體已那樣緊密結合,卻一點也沒拉近彼此的距離。
自己依舊是豪門的接班人,而遼一郎仍然是司機的兒子。
難道說,獻出自己的身體企圖換取遼一郎退出社會主意運動,不過是白費功夫?
「——我沒事。」
國貴試著出聲說話,但嗓音卻意外地十分沙啞,幾乎難以入耳,他稍微咳了幾聲調整嗓子,卻不停感覺到遼一郎芒刺般
的傷人視線。
「身體……我都幫你清理乾淨了。」
「……抱歉。」
好不容易理解他在說什麼後,國貴不禁好生難為情。
儘管半推半就地和遼一郎發生關係,但自己卻那般陶醉於情事,徹底沉溺在前所未知的肉體歡愉中。
在這之前雖有不少人對他表示好感,但國貴從未想過跟男人發生關係。
然而,昨晚的國貴卻抓著遼一郎不停盈盈啜泣,讓他相當為難。
國貴會這樣也是無可厚非,畢竟他到二十六歲才初次嚐到被男人征服的奇妙感受。況且那也是極度悅樂下的正常反應,
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
……我真是差勁。
「對了,你為什麼騙我說在書店工作?」
為免再想起自己愚蠢的行為,於是國貴開口問道。老實說,他內心的疑問堆得跟山一樣高。
「起初我真的有在那間書店工作,雖然那時用的是假名。為了找尋新夥伴不得不那麼做。」
聽得出遼一郎的語氣有些冷淡,但為了得知真相,仍得硬著頭皮問下去。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騙我……?」
「要是讓您知道我到這年紀還沒有固定工作,一定多少會起疑。為了方便日後利用您,絕對不能讓您對我有任何懷疑。
」
我根本就不會懷疑你啊!
沒錯,一開始要對遼一郎敞開心胸是有困難,但國貴終究忍不住深深依戀上他。
「那麼,接下來你一定要答應我,再也不要參加反體制運動了?」
國貴再次向遼一郎確認,自己以身體換取他退出社會運動的交易已成立。
「答應您?」
他的聲音透著幾分嘲弄,人工義眼閃著冰冷光芒。
「我可不記得有答應您什麼。昨晚不過是陪您玩玩罷了。」
「什麼!」
霎時,國貴覺得彷彿全身血液迅速被抽光。平日冷靜沉穩的模樣此刻卻逐漸崩潰,強烈的恥辱感讓他幾乎語塞。
「雖然您是我的童年玩伴……卻不能改變您是貴族和資本家的事實。您跟我這種參與反體制運動的思想犯,無論立場或
想法全都不同,怎麼會傻到跟我訂下約定?」
「你騙了我?」
遼一郎輕輕聳肩,表情極度嘲諷。
「男子漢一旦決定的事哪可能輕易改變。您的所作所為固然令人感佩,但說到底不過是有錢少爺的一時戲言,根本不足
採信。」
國貴完全愣住了。
他感覺尖銳的言語刀刃,正緩慢宰割著自己柔軟的心。
「沒想到你竟然……會騙我!」
望著國貴仍帶著一縷希望的眼眸,遼一郎再度開口。
「如果有必要,我會毫不在意地欺騙自己或他人,這就是現在的成田遼一郎,能夠發現我的真面目,您也該滿足了吧?
」
過度冷硬的聲音讓國貴登時啞口無言。
他知道遼一郎已經變了。
或許在他裝上那隻義眼的同時,就把幼時的回憶都捨棄了。
但,就算他已不是以前的遼一郎也沒關係。因為,此時讓國貴如此焦躁眷戀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您略施小惠將我拉離反體制運動,讓我過著平凡安穩的生活。但這樣根本無濟於事,充其量只是滿足您這種有錢人的
虛榮心罷了。」
我從沒想要對你施什麼恩惠啊!
但心裡這麼想的國貴卻無法反駁遼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