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能阻撓我們的行程,只是讓我們少了個同伴。
我們把弗蘭克搬到後座,農森很不高興,他覺得如果我非要帶上弗蘭克,至少也應該把他放在貨車廂裡。但是我告訴他:“我不可能讓他孤零零地躺在裡面,
一會兒被拋起來,一會兒砸在鐵皮上。”
農森爬上駕駛座,發動了汽車,“我開車很穩,再說如果你把他放在紙盒子裡——車廂裡就有——就不會有事了。”
放在紙盒子裡,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白天風景不如晚上,路旁盡是發白的衰草,天色也白茫茫的,倒映在水田中,成了一種反著光的灰藍色,灰多藍少。晚上它們靈動多了,也許月光賦予它們靈魂吧。
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們到達了安榮,我給領事館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還是那個男人,看來他已經佔了露易絲的那張桌子。
“哦,是你,文森特,”他一下子就聽出了我的聲音,“露易絲還沒回來,你需要留言嗎?”他是個蠢材。
我告訴他弗蘭克明頓上尉犧牲了,他慌了手腳,他沒遇到過這種事,於是趕緊找了個資歷比他深的人過來,那是副領事,一個重感情的好人。
“我可以把他運回春仁,如果你能派一架飛機在波來古接我們,我們三天後到達波來古。”他答應了。
我在安榮買了一副棺材,賣棺材的人告訴我是金絲楠木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木材,不過看起來很紮實,而且沉重,跟弗蘭克的感覺很像,有的人像三合板,有的人像金絲楠木。
我沒有立刻把弗蘭克放進去,還是讓他躺在後座上,唯一的麻煩是,我沒法給弗蘭克在旅館裡開一間房間,但是我也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車上。最終我陪他在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農森發動汽車時說:“如果你傷心,就應該哭,用淚水送他,而不是把他放在後座上。”
他說得有道理,尤其是這裡是熱帶,雖然冬天還未結束,可是自從從山區下來,天氣就明顯暖和多了。沒過兩天,氣味就無法忽略了。我裝作聞不到,故意抽了很多煙,包括農森的那種很烈的菸草,掩蓋那股氣味。但是農森還是受不了,他衝著我大聲嚷嚷:“你這個瘋子!他已經臭了!腐爛了!你不能再這樣把他放在後座上!”
我確實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於是到達下一個縣城後,我找了個裝殮師,他給弗蘭克做了處理,把他放進了棺材裡。他說棺蓋要在下葬前才釘死,但是我讓他現在就釘上了,我覺得一旦把弗蘭克放進去,我就不會再有勇氣去看他了,也沒有必要讓別人看到他在棺材裡的樣子,結果這一任性的決定在將來帶來了更多的麻煩,領事館的人還是開啟了棺材,他們要確定裡面是不是弗蘭克,把釘子□頗費周張,還在棺蓋上留下了劃痕,破壞了它的莊重。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順利抵達了波來
古,在那裡,我與農森分手,他繼續上路去往歸仁,而我搭上飛往春仁的飛機。在飛機上我與弗蘭克分開了一兩個小時,之後我們又重逢,再然後就是永別。
☆、第 22 章
二十二
回到春仁後,有好幾天我一直待在昆廷街的樓上,甚至沒有在露西飯店露面。我想是到了離開越南的時候了。我喜歡這裡,在這裡過得很自在,我一直覺得自己算是個半個越南人,但是現在我明白自己終歸還是外國人,應該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幾天之後,警察局派人來接我,我接受了他們問詢。那是在參加完弗蘭克的葬禮之後。領事館的人打電話回國給弗蘭克的父親,他沒有要求他們把遺體運回美國,“他死在那裡,就葬在那裡吧,讓他和他的事業一起。”這話有些奇怪,聽上去他的事業似乎完蛋了,他父親大概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他做了個很沉痛的選擇,讓他的兒子葬在幾千公里之外。我也覺得這樣也好,雖然我知道我一旦離開,就不會再回來,也不可能再來看他了。
春天已經來了,很美麗。我從墓地走回公寓,沿路上風光明媚,很多花都開了。警察在公寓樓下等我。我坐上他們的車,跟他們去了警局。
一個探長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而不是審訊室,他給我端來了咖啡,然後開始問問題。他是個嚴肅的法國人,換句話說,不像法國人。看著他的端正嚴厲的眼睛,老讓我想到弗蘭克。我從這個人,那個人身上拼湊出弗蘭克,我牢牢地記住了他的模樣,有時候一個人死了,他的面貌也會跟著模糊,但是弗蘭克沒有,他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記憶裡,在很多很多年以後,我雖然有了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