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仁鬧得很僵,弗蘭克用那種迷人的嗓音闡述完他的觀點之後,我對他說:“滾蛋吧。”這顯然讓他感到受辱,他的臉像被人打了一耳光。在這之後,又要我對他表現得感激涕零,自然是有點困難。
“你應該給我打電話。”他指出,“而不是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裡碰運氣。”看得出他也對春仁的事難以忘懷,因為他有好陣子沒用這種嚴厲的態度對我說話了。
他從另外一扇門裡出去了,我只好跟上去,我們穿過走廊,走上跑道,塔臺上燈光很亮,但是幽然夜色沉甸甸地落在燈下,倒顯得更黑了,跑道上燈光就黯淡多了,柏油路面上銀閃閃的。
“機上還有一個位子,他們要先去奠邊府,然後返航順祟。在順祟有飛機回春仁。”登機前,弗蘭克補充道,而我仍然答不上話來。
機上有三四十名傘兵,都是體格較小的越南士兵,我和弗蘭克緊挨著他們坐下,很快飛機就起飛了,這架飛機是專為接我才降落的。
我把行李放在座椅底下,覺得有些緊張,因為馬上就要飛過一大片原野了,幸而天氣晴朗乾燥,飛機不斷地拔高,最終平穩地保持在四千三百米的高空。
機艙裡太安靜了,只剩下呼吸聲,輕輕的呼氣吸氣,我們只用一個半鐘頭就能到奠邊府,正好可以打個盹,但是沒人睡得著。
“我沒想到你會來。”我開了口,像是用小刀劃一塊玻璃產生的效果。
“露易絲說你一直沒有回春仁。”
我覺得我得說點感謝的話,這裡是越南,不然你以為是哪裡,你的是非觀每隔幾周就被重新整理一次。非得站住立場而搞得彼此生分起來不可嗎,當然不
用,大可不必。
但是還是算了吧。
“哦,你有酒嗎,水也行,橘子水也行。”
“你要喝酒嗎?”
“不是,我吃了三明治,想漱漱口。”
弗蘭克遞了一小瓶威士忌給我,我接的時候才想起手上還粘著醬汁。
“你手上是什麼?”
“啊是沙拉醬。”
弗蘭克掏出一塊手帕,給我把手擦乾淨,擦得太他媽認真了,而我喝了幾口酒,覺得好過了一點,我想反正我沒給弗蘭克打電話,沒向他要求什麼,也許他拉不下臉來,這就是他承認錯誤的方式。
雖然我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但是這麼想想有什麼關係呢。
☆、第 15 章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很習慣周更了呢……
十五
我們在離奠邊府大約七十公里的地方放下了傘兵,之後飛回順祟,除了在飛過叢林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阻擊,沒碰到什麼大麻煩。
到達順祟的時候已是凌晨,弗蘭克在這兒的旅館也有一個房間,比邦森飯店好多了,至少可以讓我好好洗個熱水澡,想洗多久就洗多久。
我從浴室出來,弗蘭克坐在房中,氣氛尷尬。如果我是“紳士”,現在一定已經把頭低到前爪上,發出嗚嗚的叫聲了。“紳士”是我以前養的狗,如果家裡有人吵架,他就會那樣。我想到它,很自然就脫口而出,“我和你說過嗎,我養過一隻挺好玩的小狗。”
至少寵物這類話題不尷尬吧。
“沒說過。”
弗蘭克的反應很冷淡,我拿不準是因為他不想理我呢,還是他也覺得有點難以面對,我想他至少應該看著我回答,但是他根本沒看我。這還真是令人沮喪。我不過發了小小一頓火而已,還有一頓大大的火沒來得及發作,就已經錯過了機會,於是我又要做回那個和和氣氣的文森特啦。
“我覺得我應該說起過,因為是戰前養的,雪納瑞。薇薇安喜歡狗,我媽也喜歡,於是我就養了一隻。”
“是嗎?它現在跟著你媽還是你前妻?”
“呃,它死了。”原來聊寵物也可能會變得尷尬,“事實上是我開槍把它打死了。因為我覺得他太老了,沒有必要留在人世受苦。但是我媽還有薇薇安都覺得有毛病的是我,她們讓我去看心理醫生……你覺得那有用嗎?”
“什麼?”
“心理醫生啊。”
“我不知道。”
我掏出煙,點燃之前在桌面上磕了三下,我通常沒有這個習慣,也不知道這會兒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深吸了一口,菸頭狠狠地亮了一下,我這時才發覺房裡沒有開燈,外頭挺亮的,月光皎潔,天空高而明亮,很適合打飛機,和打鳥差不多。
“你剛剛讓他們跳傘的時候,我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