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邊再次開了口。

“好吧！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我怕你……會不高興。那你……既然這樣說，那就……說實話吧！”他停了下來，好像在小心地措辭，“前一個月，因為學校放暑假，她帶著鼕鼕……來住了一段時間。我可以……不讓她來，可是……我沒辦法不讓鼕鼕來！不過現在學校開學，她已經帶著鼕鼕回去了。而且，那段時間我一直都住在你的那間房子裡，一直……我都沒有沾過她！”

我聽著他話，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忽然就有些失落，也有些難受。明明是我自己讓人家跟老婆和好，現在人兩個並沒和好，只不過一間屋子住了一段時間，我忽然就……好像又要被拋棄了一樣。

事實上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也相信他真的……“沒沾過她”，但是他，有沒有吃過她做的飯？有沒有穿過她洗的衣？而李婷，必然會落下身段，百般溫柔地要搶回他的心。

而他的心，有沒有因此被軟化？有沒有重新開始接納她？

我想一定有！就算現在還沒有，以後也會有！畢竟那是跟他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婆，是他曾經深愛過也曾經想要廝守一輩子的人。更何況他們還有了一個兒子，就憑這一點，他已經沒有辦法無視她的好。

“你……真生氣了嗎？”可能沒聽見我回答，他在那邊有點焦急起來，“你別生氣，只要你肯回來，只要你說一聲，我還是會跟她馬上離婚！我說了要一輩子對你好，我真的會說到做到！”

“我沒生氣！”

我悄悄吸口氣，將那點兒不舒服的感覺儘可能地消化掉。畢竟我自己已經拿定了主意，沒理由讓人家空等著我。有句話叫做“只要你幸福我就會幸福”，看著他們夫妻重歸於好，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我應該表現得很“高興”才對。

——就算我心裡並不高興，因為我實在是沒有那麼偉大，但是我的嘴裡，也應該表現出“偉大”來。

“我也相信……你會對我好，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跟你老婆和好。畢竟，你們還有個兒子，真要離婚，受傷害最大的，不是你跟你老婆，而是你們的兒子！”

所以我這樣回答他。他在那邊陷入沉默，很久，他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這幾乎是他第一次主動掛掉我的電話。我知道，他肯定是很傷心，而因為傷心，他恐怕也快要對我徹底死心了。

※※※

我繼續在火鍋店裡幫著忙，也繼續過著我無情無愛的生活。姑媽一直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有時候我忍不住地想給朱成打個電話，可是我卻不知道打過去以後該怎麼說，怎麼問。更何況朱成也不一定就能很清楚，所以最終，我誰的電話都沒打。

白天，我忙忙碌碌地儘量讓自己不去想，而到了晚上，我會在臨睡前喝上一杯酒，讓自己的腦瓜陷入一種半渾噩的狀態，如果想哭，如果想笑，也是在夢裡。

然後有一天，就在從新加坡回來超過一個月的時間，又是一個忙碌的晚上，屋裡屋外坐滿了客人。到差不多九點半的時候，弟媳在穿麻辣串，小表妹跟另請的阿姨忙著招呼客人收拾桌子，我正走去冰箱給客人拿冰啤酒，忽然之間，我聽見弟媳壓著嗓門結結巴巴發出一聲驚呼。

“大……大哥，你……你看！”

我回過頭，因為我正背對著火鍋店大門，只能看見包括弟媳，包括那個小表妹，甚至也包括店裡坐著的很多客人，都在直著眼睛往店門口瞅。

所以我轉過身，也向火鍋店門口看。只一眼，就聽見“嘩啦”一聲，我手上拿的一瓶啤酒掉落在地上，酒水四濺開來，淋了我滿腳。

可是我對這些已經沒有了感覺，我對其他的任何事也都沒有了感覺，我只能呆滯地看著門口，看著門口站著一位俊美到極致的高個男子。店裡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或驚豔，或愛慕，可是他目不斜視，只是看著我。

“我已經……脫離了司徒家族，現在也是個窮光蛋了，你可以……不自卑了嗎？”他問，一字一字，簡單清晰，“或者，你還要我毀了我的這張臉？”

我張嘴笑起來，同時，我也哭起來。弟媳見我呆站著不動，忍不住推我一下：“大哥，說話呀！”

我才一下子跳起身，就是那麼傻哭著，也就是那麼傻笑著，眾目睽睽之下，我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跟一個二十幾歲的大帥哥，緊緊緊緊摟抱在了一起。

弟媳也在哭，也在笑，而屋裡屋外的客人們，就被我們倆驚得一個個目瞪口呆。我想這些人裡邊肯定會有很多笑我罵我是個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