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嚼蠟吃著碗裡的雞肉。
「老師,你這幾天都不太對勁,總是走神,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啊……?」心撲通一跳,他慌忙否認,「沒有的事。」
卓航忍不住輕笑了出來,伸過溫暖的手掌,覆蓋住他的手背握緊:「老師,你是不是太累?臉色不太好。」
「可……可能吧。」他低垂下頭,努力剋制住想哭的衝動。
他太軟弱了,他好想告訴卓航……但是不可以。
卓航曾經咬牙切齒髮誓,如果那個人再出現,他爬也要爬去把他宰了。這樣強烈的恨意,不是時間能夠抵消。
那麼……自己呢?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老師,今天我來洗碗。對了,從這裡望出去,橋邊的野桃樹好像開了花,可以幫我去摘兩枝來嗎?」卓航雙手合十的請求。
「什麼?」他喃喃道,感到意外。
沒出事前的卓航,是個再活潑不過的男生,熱愛藍球,喜歡時下年輕人最時髦的玩樂,很難想像會對花草之類的事物抱有興趣。
「春天來了,我也希望能感受生命的氣息。糟糕!這樣說是不是太矯情裝文藝了?老師可不要笑我。」
「怎麼會……」
曾經意氣風發的卓航,被生活折磨的,已經完全不是他以前的樣子。這種眼神,落寞而沒有自信……他畢竟還正年輕啊……根本就無法拒絕的他,放下了筷子:「啊……抱歉,我馬上去。」
他是應該抽時間推卓航出去曬曬太陽,透透氣了,這些天一直在忙。
他希望透過高負荷的忙碌,可以暫時忽略那個人已經回國的事實。可根本不行,那張名片還夾在櫃子底下的書裡。他當然不希望和對方再有任何牽連,但是……醫院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卓航的腿再拖下去不做手術,就是終身殘廢。
「真的是您?林先生還以為錯認了人。林先生現在被媒體纏住走不開,請我轉告您,務必要聯絡他。」上個週末的下午,把他追到巷子幾乎想自殺的男人,拿出了那個人的名片,鄭重的反覆對他說:「一定要聯絡!一定!」
當時的他,像被火燙到了手,立即把名片扔在了地上。
可後來他還是撿了起來。他知道不該抱有期待,早就認清了對方的涼薄本質,連養父母都可以隨時丟下不管,何況是微不足道的自己。再去相信,送上門去的話,就是自尋死路。可卓航畢竟是他弟弟啊,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可以狠心到這種地步?
只是想一想,心就強烈的刺痛起來。都過去多久的事了。
卓航憤怒失控時,曾罵他瞎了眼,他的確是瞎了眼。
那樣一個人,怎麼會在乎他不值錢的真心?卑微纏上去,還自取其辱的說什麼喜歡……明知道不可能,卻仍是欺騙自己,以為對方只是嘴硬,多少會有半點感情。就算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性愛強迫,他也認了,至少表示對他有興趣。可是,後來……
不會再相信了。留名片給他,為的是再一次的侮辱玩弄他。沒錯,一定是這樣。
就像對方所說的,他就只是一個玩具,一條狗。
楊碧文捂住臉,踉蹌兩步靠在了樹下,淚水順著指縫慢慢的流出。腳下的水面,倒映出他一副病容的臉。
他緩緩放手,低頭盯住了自己。
這是誰?瘦的臉頰都凹陷下去,蒼老中透出懦軟的猥瑣氣息。相較之下……那個人呢?較五年前更為眼神銳利,斯文俊挺,全身自然散發出優雅的精英氣質。
腦海中鮮明的對比,令楊碧文胸口揪疼,痛苦到指尖都在顫抖。
誰相信外表完美的男人,也有一顆和黎默般兇狠無情的心?
一個兩個,都是一樣。
是他太天真,太沒用了。
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做著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輕浮美夢,簡直咎由自取。
春寒的冷風,吹醒了他的意識,他沈默的折下兩枝桃花,等眼淚乾掉才敢往回走。不敢拿手去擦,眼睛如果紅腫起來,卓航一定會追問。
幸好還有卓航和他相互依靠著過日子。這世上,他只有卓航了。
可災難為什麼偏偏降臨在善良的卓航身上?
「我回來了。」他故意用輕鬆的口吻,掩飾住心虛,「外面有點冷,聲音都凍啞了。」
卓航背朝他沈默坐著,突然扭頭,怒氣衝衝的瞪向他。
握住桃枝的手一抖,他露出了苦笑,「怎……怎麼了?因為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