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做,我們起身離開了得克士。經過程池身邊時,我主動跟他比劃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程池偏著頭望著我笑,他的朋友瞪了他一眼。
(九)
一大早,我和尼可就駕車來到了城南區,這裡的拆遷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到處是機器、拆遷工人和住戶們的聲音,灰滿天,塵滿天。
城南區是我們這座數百年名城的平民區,歷朝歷代的手工藝人、小商人、城市小資產階級和平民都居住在這裡,有的已經在這裡生息繁衍了幾輩幾代人了。這即將拆除的老屋,有的可以說是見證了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可是在這世紀交替之時,它們不得不面對由於城市改造擴容而拆除的必然命運。雖然老屋的主人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理解和支援,可是當他們真的親眼看見自己曾經居住了數十年因此也就承載了自己數十年喜怒哀樂的老屋在挖掘機的巨臂下和拆除工人的手中轟然土崩瓦解煙消雲散時,內心的悲歡離合等種種複雜情緒還是如江河決堤般傾瀉出來。在採訪中,我經常被老人滄桑的因而也就乾枯的因而也就彌足珍貴的眼淚所感懷得數次落淚,也經常被夫婦們複雜的心態所吸引因而就想問個究竟,更被孩子們不諳世事的發自內心的要去住大樓房的快樂所感染,這些被採訪物件在鏡頭前的真情流露讓我和尼可倍受鼓舞。結束大量的人物採訪後,我情不自禁地對尼可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尼可也咧嘴一樂。
“今年你想在省裡拿個幾等獎啊?”我問尼可。
“當然是一等獎咯!”尼可嘻嘻一笑。
“那就再去拍點拆除的鏡頭,”我笑著對尼可說,“待會兒還要拍點他們搬家的鏡頭。”
“好嘞!”尼可答應一聲走開了。我走到一邊繼續和另外一些人攀談,想多掌握點資料。
可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事。
當我偶然一回頭的時候,我發現尼可已走得太遠,他只顧著拍鏡頭,竟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挖掘機正逼近著他,裝得滿滿的大掘鬥就要從尼可的頭上掠過!
我驚恐萬狀地大叫一聲:“尼可!讓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支大掘鬥已然舉到了尼可的頭上。尼可莫名的回頭看著我,我已嚇得不能說話,只呆呆地指著那支恐怖的大掘鬥。就在這時,一塊磚石從掘鬥中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尼可的頭上。
周圍彷彿一下子安靜下來,尼可楞住了,看住我,好象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鮮紅的血從尼可蒼白的臉上滑落下來,是那麼醒目!
攝像機從尼可的肩頭掉下來,尼可軟軟地癱倒在地。
我只聽見自己的血液轟轟地在飛速地流動著。
不知靜了多久,周圍的人群開始圍攏上去。
我突然清醒過來。
“尼可!尼可!”我失聲尖叫著衝過去,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恐而嘶啞。
擠進人群,我看見尼可的鮮血已流了一地,我的心在那一刻裂成了碎片。我跪倒在地,抱起尼可,親吻著他,臉貼著他,決堤的眼淚和尼可的鮮血混在一起。
我哭著,喊著,痛著,怕著,悔著,恨著,尼可,醒醒!
“快送醫院哪!”人群中不知誰提醒了我。
“讓開!讓開!”我瘋了似的抱起尼可衝出人群,衝到馬路上。我就抱著尼可站在馬路中央攔車,我什麼也顧不得了,要是尼可死了,那就讓我此時此刻和他死在一塊兒吧!
一輛疾駛而來的計程車被我攔下了,司機被渾身是血的我和尼可嚇壞了,趕緊下來給我們開車門。
“中心醫院!求求你快點!”我哭著對司機喊道。
車剛一停穩,我抱著尼可就直奔急診室,司機也跟著我跑了進來,忙前忙後地幫我找醫生喊護士。由於傷口過大,又失血過多,尼可需要動手術,被很快地推進了手術室。
坐在手術室外,我就像虛脫了似的茫然。
“給他家裡打個電話吧!”司機提醒我。
我木然地掏出手機,卻又想不起尼可家裡的電話。
“彆著急,再想想!”司機寬慰我。
終於我想起來了,撥通了尼可家裡的電話。
“尼可出事了!”我盡力想穩住自己的情緒,可還是哭了起來,我斷斷續續地總算講完了事情的經過。
五分鐘後,尼可的父母出現在急診室門口。我像個罪人似的站在他們的面前。
“沒事兒!這不怪你!”尼可的爸爸安慰我,可我仍不能原諒我自己,我怎麼能讓尼可就在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