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那媽你呢?”
出事之後,她一直生活在恐慌之中,每天心驚膽戰。大概冥冥之中,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反倒靜了下來,她看著我,一臉的慈愛,她說:“我先過去,在下面保佑你們爺倆。”
她顫顫的伸出枯枝一般的手,覆在我的頭頂說:“來,給媽笑笑。”
我努力的,但我自己都能感覺我臉上的肉都是顫抖的,我笑。
那天夜裡,當呼吸機從我媽臉上拔下的時候,我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唐木星把醫生護士都推走,說:“讓她靜一靜,讓她靜一靜。”
我不知道我跪了多久,但我記得那晚的天很黑很黑,不見星光。我跪在地上垂著頭,突然發了瘋,照著地磚衝我媽磕頭,一下一下的用腦袋往地上砸,砸的地上都濺出了血,可我一點都不覺得疼,病房裡都是咚咚的迴響,可我感覺不是我腦袋砸地,而是整個世界都在砸我的腦袋。
唐木星拉不住我,叫來幾個護士把我捆住,給我打鎮定劑,我是倒在我媽身上的,鎮定劑的效力很大,那種昏沉的感覺很快逼了上來。他們按著我,我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把頭轉向我媽,我要記住她的臉,我拼命拼命的看著我媽,要記住她的臉。
那一撥,下馬的人不少,保下命的沒幾個人,外面傳我爸怕死,在裡面亂說才活下來的。我冷哼,他要是亂說的話,早死了,就是沒亂說,才有的後來的二十年。沒抗住的,亂說的,都死了。
終審之後,我帶著判決書去看我媽,影印了一份燒給她,我蹲在碑前跟她說:“媽,你放心吧,我爸命保住了,你好好睡吧,好好看著我們爺倆。”
我記得我媽最後的話,我好好的活,努力的,認真的生活,可是我一個國外輟學的學生,什麼學歷都沒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能幹什麼?
我和光光為什麼這麼好?就是後來她幫了我一把,人都躲遠遠的時候,只有她看我太難了,揹著她家老爹,找人給我介紹的這個工作,雖然是個臨時工,但這裡沒人知道我是誰,也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工作後,踏實了,徹底踏實了,無論是我的人,還是我的生活,都很接地氣!五年,五年的時間裡,我有三年半的時間都留在盛京,一次都沒有遇見過林邊,我雖然沒有想見她的想法,可還是感嘆過,大抵,我們還是沒有緣分。
☆、第 7 章
一天的工作乏善可陳,早上從林邊車上下來的時候,被齊新晨看見了,這男人的臉皮是豬屁股貼上去的吧?可真不是一般的厚,上來就扒著車門跟林邊搭訕,我躲在旁邊偷笑不支聲,林邊氣的肺都要炸了,看我也不管,寒著臉,連客氣都沒有就把齊新晨拒之車外。她可以一騎絕塵置之不理,可憐我一中午都被這個煩人鬼跟著身後要林邊的電話。我的心得多大個才能把林邊的電話給他?林邊就算不跟我,也不能跟了他去啊!
下午路過六班的時候,從後窗撇了一眼教師裡面,陶非又不好好聽課,坐在後面抓李含思的頭髮編辮子。李含思大概是習慣了,都沒理她。
下了班給光光打電話,她那邊居然有吉他的音樂傳了過來,我說:“夠浪漫的,今兒還用我過去嗎?”
光光軟綿綿的笑意,透著電話線就傳了來:“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我腦袋雖然不靈光,但這潛臺詞我還聽的懂,翻譯成人話就是:你丫給我哪涼快滾哪去,別在我眼前礙事!
擠著公交車回家,司機師傅的手法不好,剎車踩的太猛,人又多,晃的我胃都跟著疼。
到了家樓下,我覺得我的眉頭擰的十分難看。
林邊靠著車門低頭擺動手機,見著我,從車裡拎出來一個袋子說:“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才下班?”
“你有事?”
“早上我看你冰箱裡什麼都沒有,買了點東西給你帶過來。”說完,她衝我伸出手。
我條件反射的說:“沒錢!”
“你手機呢?”
我驚恐:“喜兒沒了,你要拿我手機抵債?”
她不耐煩,抖抖手,讓我把手機給她。
我摸出手機,問:“你手機沒電了麼?”
她接過手機駕輕就熟的就往樓上走,我卻跟在後面,沒明白她這是要幹什麼。上到樓上,她按著手機拎著袋子站在門口,等我開啟門,她低頭跟進來時,沒留神還撞了我一下。
我問:“你幹什麼呢?”
“哦”她答應一聲,加快了手裡的按鍵,然後抬起頭把手機還給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