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濃郁的散不開。田園看到父親站在不遠處的光亮處,微笑著衝他揮手。他欣喜的跑過去,那光亮處卻向後慢慢拉遠。父親仍舊笑著,衝他揮手,嘴一開一合,在喊著什麼。田園想聽清楚,大聲嚷喊著:“爸!”他往前走一點,光亮處的父親就往後退一點。兩父子之間始終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田園停下來,父親也停下來,兩父子隔遠相望。父親衝他笑的含蓄溫和,跟平常一樣。
田園遠遠的看著父親,他衝他揮手,父親也舉手,搖啊搖。
“再見!”田園道。
“再見,田秀!”父親卻喊,這次田園聽清楚了他的話。
他著急的解釋:“我是田園!”
父親還是衝他笑:“田秀再見!”
田園很著急,往前走想靠近父親一點,他拍著自己胸口指著自己的臉向父親解釋:“我是田園!”
“田秀,再見!”父親還是望著他喊姐姐田秀的名字,並且笑著倒退著往後,田園傷心的捂眼哭,鬆開手卻發現不知何時,父親身旁站了年幼時的姐姐,眨著羊角辮,圓圓胖胖的小臉,他牽著她的小手,笑的像世界上最慈愛的父親。他遠遠的望著,眼角淚流不止,他覺得自己像個偷窺者。
依舊是冰冷的化不開的濃黑,寒風像鋒利的刀子,割在人的臉上身上,刺痛無比。父親坐在院子裡,敲打著什麼。
田園怯怯的湊過去,小聲的喊:“爸!”
父親埋著頭,應了聲:“欸。”也沒抬頭看他,他就安靜的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用錘子敲敲打打。
等了很久,父親才抬頭起身,遞給他一個東西。
田園小心的接過來看,是一架木製的小飛機,木頭都被打磨的非常光亮,跟商店裡面看到的很像。
那日去縣裡,他看到這樣一架木飛機,放在玻璃窗裡,他趴在窗前,多看了很多眼,也不敢像姐姐那樣開口說:“我想要。”
父親過來牽他走,看到他正在看的飛機,問他:“要買嗎?”
他搖頭,說:“不要。”但眼神還痴戀的落在飛機上。
他以為他的痴戀和喜歡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卻還是被父親看破了,找了工具木材,親手給他做了一架。
他拿著飛機很開心,愛不釋手。
父親摸著他的頭說:“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他再抬頭,想跟父親說謝謝,卻發現身邊的父親飄遠了。
田園扔了飛機,跟在後面追趕,跌倒又爬起。他撕心裂肺的喊著:
“爸!爸!爸!爸!爸!”
他曾默默怨過父親不像愛姐姐一樣那樣愛他疼他關心他,但是慢慢他才知道,因為他是男孩子,永遠無法像姐姐那樣,可以繞在父親左右,盡情的使用著身為子女的任性特權。他不知道如何應對父親,而父親,又何嘗沒苦惱過,如何才能更好的面對他。他是父親的兒子,父親絕對愛他,只是兩個都是不善表達的男人,他從沒說過“爸,我愛你”的肉麻話,也從沒對父親做過什麼事。他好後悔啊!
“爸……”
田園呼喊著哭醒,發現自己躺在肖以默的胸口,眼淚糊溼了他胸口,他緊緊摟著他。
“肖以默……”他嘶啞著喊,他也不知道此刻喊他是想幹嘛。
黑暗中吐著熱氣的臉突然靠近,有點乾澀的嘴唇準確無誤的落在溼漉的眼角,田園條件反射的用手抵擋住壓過來的胸膛,像貓一樣“嗚”的哼著。
肖以默去抓那抵在胸口的手,捉住手腕,將它放到自己背上。
“抱著我!”肖以默命令道。
黑暗裡的嗓音帶著不可阻擋的魔力,田園想著魔所以著了魔。他狠狠的擁住那寬闊的脊背,恨不得將自己的身體融進那滾燙的懷抱。最好能夠燒掉自己,燒掉所有的後悔。
肖以默得到默許,乾澀的嘴唇被淚水滋潤,順著眼角一路往下。終於找到想要的目標,咬住,用舌探開,伸進攫取。田園覺得自己著了魔,拼命回應,明明他就不擅長那些,可好像患了飢渴症一樣,舌尖拼命的探過去與之糾纏。
似乎光是親吻還不夠,田園流著淚輕喚著:“抱我!”肖以默的手從衣服下襬伸進來,沿著腰線一路往上,田園渾身顫抖個不停,空虛的雙手在黑暗摸索,按住那在身體各處點火的手,插進他的指縫,十指交握。田園終於滿意的哼了一聲。
夜濃。看不清床上糾纏的軀體,只有沉重的壓抑的火熱的喘息,混雜著。悲傷與痛苦暫時被擱在了一邊,不去看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