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飯點兒張茂茂確是餓了,但扒拉了兩口,覺得不合口味,就不再動筷子。半低頭坐著,眼簾低垂,似乎睡了。
“你知道什麼比夢想破滅更痛苦?同樣的夢想再一次破滅!你、你害我比之前更難過了,你知不知道?你說我偽善……你的好心也很殘酷,知不知道?比我殘酷多了……我不會傷人,你、你卻把人高高抬起,又狠狠墮下,那種急速升降車的感覺差勁透了,痛苦極了,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不怪你,你是好心。我不怪你,不怪你!”
關小流把酒杯重重擱在桌子上,抓住張茂茂雙臂重複。那酒氣,或者是水氣嫣紅的雙眼,炯炯瞪著,張茂茂真不認為關小流沒有怪他。
“你不該告訴我你撒了謊,不該起鬨逼我跟小楚求婚。我倆分手事小,婚事告吹,小楚怎麼見人?那天……那麼多人都見證我跟她求婚,現在黃了,她怎麼見人?”
啪!
咣!
關小流突然趴桌子上不動了。
張茂茂覺得自己是送上門給關小流尋仇用的。
他這麼懶的一個人,把關小流這麼一大坨移進家門,簡直比痛苦還痛苦,他這輩子流的汗加一起都沒有從小酒館到關小流家這一段平時步行不過二十分鐘的距離多。
關小流怪得著他嗎?他好心眼幫他善後,將一切推回到正軌。明明是關小流自己心理素質差,保守不住秘密,自動脫離正軌。
非要追究起來,他還要責怪關小流。身為一名男性,被同性強X……好吧,他也被灌了藥,勉強可以算是和·奸,實不是光彩的事情。居然就這麼被關小流擴散出去,物件還是和他一起長大的親姐姐一般的莊秦楚。別說關小流日後無顏再與莊秦楚相見,就是他,短時間內也沒臉再登莊家大門。
好不容易從爛泥兜裡翻出鑰匙,開了大門,張茂茂把關小流推進門就想走。可,才要關門,就又進了門。
開燈,拖死狗一般把關小流拖進臥房。
丟在臥房地上,張茂茂可以走了吧?快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又給關小流縐上了床。
這下張茂茂可以放心走了,然,癱坐在床上,還沒撤暖氣的季節裡大汗淋漓,過度運動的身體直呼要休息。
輕輕喘息著,等熱汗落下,體力恢復,目光不自覺的溜到趴在床上的爛泥身上。
他還是不懂小楚姐看上這廝哪裡,貪吃且吃不胖?
縱然吃不胖,骨重還是挺重,剛剛差點把他脊樑壓斷。這麼瘦的人,怎麼那麼能吃呢?他真是從來沒見過哪個人,吃東西的時候會張揚出孩子樣的快樂幸福。
人說,幹自己喜歡的事就會感到幸福。他很喜歡睡覺,但睡覺就是睡覺,生理需求而已,幸福與否,沒思量過,沒體味出。只是覺得放鬆,好像閉上眼睡過去,天大的事都與他無關,都不用考慮。
貌似,好多事他都睡過去了。
不懂人情世故,不識人生疾苦,就仰仗兄長,遵從兄長的意思,順遂且平淡無趣的活著。
他哥和莊哥那樣辛苦而綿長地愛著,他羨慕崇拜,卻真切的不曉得是怎樣的感受。
有個詞叫做刻骨。他發揮想象力,想象刀子在骨頭上刻畫的情景,他想,應該很疼,疼得要死。一個人,能讓你這樣疼,大約就是愛了。
他哥和莊哥為彼此這樣疼痛過,他們的愛很深。
他曾經誤以為自己愛過莊哥,可沒有過刻骨的滋味,猜測是愛得不夠深。後來才明白,原來,他愛的不是莊哥這個人,而是愛他對他哥的那份執著深情。他愛的,也不僅僅是莊哥一個人的深情,還有他哥藏在心裡的依戀不捨。
他的愛被分攤了,於是,不夠忠貞,所以不夠深,不會疼。
抑或說,他愛的是愛情本身,是嚮往,是傾慕,是豔羨,卻不是真材實料的一份情。唯有腳踏實地,落成現實,感受也才是真實才是深刻。
那麼,關小流和小楚姐呢?
小楚姐原是喜歡他的,喜歡很多年。得不到結果,關小流出現,便轉移了。
可以轉移的感情,足夠深刻嗎?可以令人刻骨的疼嗎?
看關小流,應該是很痛苦,此時此刻,正在經受刻骨嗎?
好奇的,探出手,小心的觸碰關小流的脖頸。微熱的,脈搏在跳動,似乎比他的躍動得快些,除此之外,沒什麼特殊。
略感失望,收回手。
半途,手被按住。按住他的那隻手掌掌心溫度略高,有些燙熱,合該是酒精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