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杭,不按鈴的話,不會有人來。”說著,雲楓把手撫在雲杭的額頭。
雲杭淡淡笑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雲楓。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額上有細細的冷汗。
“小杭,很難受是嗎?”
“還好。”
“小杭,告訴我你真實的感覺,除非心臟有危險,哥哥不會再送你去醫院。”
雲杭頓了一下,說:“沒事,是心理因素…作怪,只要哥哥…在我身邊,就沒事。”
“我的愛,你在發抖,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雲杭移開視線,低聲說:“我身上…疼。”
雲楓的猜測被證實了,雲杭發病時,不僅有記憶閃回,也有創傷再度體驗,等於又經歷了一次伯爵對他的侵犯。雲楓五內俱焚,他脫衣上床,把雲杭抱在懷裡,“寶貝,這一次,你真的是在哥哥的懷裡,疼就叫出來,哥哥給你揉著,慢慢就好了。”
雲楓小心地撫摩著雲杭的脊背,一寸寸揉…捏著雲杭的肌…膚,溫暖的感覺一點點從雲楓的指端滲入雲杭的體內,將他的疼痛化解。
雲杭臉伏在雲楓的胸前,閉上眼睛,安心地睡去。
………………
霍爾曼博士從最初見到雲杭時就知道,雲杭把私密空間的界限看得很重,因此診療時並不直接向雲杭提問,只是像傢俱擺設一樣坐在一邊,聽雲楓按事先定好的大方向開導雲杭。然而許多痛苦的細節,即使對雲楓,雲杭也無法付諸言辭,霍爾曼博士便鼓勵他用畫畫的方式表達。其實具體的內容並不重要——雲杭在情緒激動時畫下的速寫別人也很難看懂,重要的是讓他把積鬱已久的痛苦釋放出來。
這個方法效果不錯,雲杭發病的頻率很快降了下來,從月初時每天發作兩三次,減少到隔五、六天才發作一次。櫻花漫灑的四月就這樣在和疾病的角鬥中過去了。查德威克教授和霍爾曼博士都認為雲杭已經走出了低谷,以後的情況會越來越好。
隨著天氣轉暖,雲杭流露出想去燻草別墅的意思,雲楓也覺得現在的時間正好。五月的空氣裡已經有了夏天的味道,住在鄉下,雲杭可以逐漸透過騎馬散步等活動來加強體力,而且,也實在應該把雲檀安葬了。和依迪絲商量之後,三個人的意見一致,決定把雲檀的骨灰撒在流過燻草別墅領地的小河裡。
五月的第一個週六,雲楓開車載著雲杭和依迪絲回到了闊別了兩年的燻草別墅。
離開塔橋的公寓之前,雲杭特意要雲楓把那個鑽石臂環帶上,雲楓便把威廉給的羊皮袋揣了起來。他明白雲杭的心思,希望有一天,看見那個臂環的時候,能夠淡然處之,不再發病。
………………
河邊的景色依舊,斑駁的樹影下,蒲草在微風中搖曳,豆娘和蜻蜓在粼粼的水面與藍色鳶尾花之間閃動。依迪絲與雲杭走在前面,不時說上幾句話,雲楓抱著雲檀的骨灰罐跟在他們的後面。三個人都是襯衣牛仔褲的便裝打扮,沒有穿正式的黑顏色,因為這並不是葬禮,他們不是來哀悼雲檀的死,而是來追憶他的生命。
上游處有一個石板橋,三個人走到橋上停下,依迪絲站在當中。雲楓把骨灰罐遞給依迪絲,她小心地接過來,在罐口輕輕吻了一下,開啟密封的蓋子,一把把將雲檀的骨灰撒入清流。河水靜靜地流淌,林間有山雀在歌唱,依迪絲淚盈於睫,隨著睫毛的顫動,淚珠一滴滴落入水中。雲楓伸手挽住了她的腰肢。
雲杭卻沒有流淚,過去那割裂心肺的疼痛被一種略帶哀傷的柔情安撫,毛毛也許死去了,但是毛毛的愛,將永遠守護著他,給予他溫暖的寧靜。
毛毛的骨灰落入水底,與自然化為了一體。雲杭的目光追隨著水面上跳動的光影,他看見雲檀正微笑著望著他。雲杭剋制著自己跑上前去的衝動,久久地凝視著那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毛毛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一點點溶解在陽光裡,除了耀眼的光芒不再具有物質的形體。雲杭知道,從這個時刻起,他和毛毛都獲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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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的日子閒散而慵懶,每天,雲杭和雲楓或攜手在草甸花叢間徜徉,或相擁騎在馬上,在河邊樹林踏蹄,心情悠然清淡。雲楓工作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在花架下看書。
這是一個生命昂揚的季節,萬千的花兒蓄蕾含苞,萬千的花兒競相綻放。特別是到了五月末,園子裡的各種古典玫瑰,階下牆邊樹上,從霜白到淡粉到紫紅,一片片拳頭大小的花朵簇擁著開放,嬌豔欲滴,微風拂動中,清爽而甜蜜的香氣撲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