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喬木,都已染上了秋天的顏色,紅黃棕紫,斑駁絢爛。拐過一個彎,他意識到自己喜歡的那張長椅,已經被人佔據了,不免有些失望。躊躇片刻,繼續向前走,同時禮貌地側過頭,對坐在長椅上的人道了一聲午安。
那人站起來,略帶遲疑地問:“三三,是你嗎?”
雖然只見過一次,並且已經過去了六年,雲杭還是立刻就認出了韓戎。連忙停住腳步,帶著笑意回答:“是我,戎哥,真是巧遇。”
韓戎上下打量著雲杭,微笑道:“我有點不敢認,三三長大了——長成翩翩美少年了。簡直是宛若玉樹臨風前啊,奪人心魄!”
雲杭笑笑,“戎哥一點沒有變,還是喜歡拿我開心。”
韓戎和雲杭握了握手,“三三,你身體好嗎?當時聽毛毛說你病得很重,實話講,我很惦念的,可是上門探訪又太唐突了。”
雲杭從領口下掏出玉牌,說:“戎哥送我的護身符——我還沒有當面謝過,很失禮。”
韓戎十分意外,“三三一直戴著?我很榮幸。”
雲杭說:“這是戎哥的心意,榮幸的是我。”
韓戎指了指長椅,“我們坐下談。”兩人坐下後,韓戎仔細看著雲杭的臉,說:“三三氣色很好,不象有病的樣子啊。怎麼每次見到毛毛,都說你心力衰竭,經常發病,全靠輸氧維持的?難道是給我編故事?”
雲杭也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在意,笑著說:“有一段時間,情況確實不大好,到閻王爺那裡去過好幾次呢,一定是戎哥的護符幫我把神鬼都驅走了,我才能回到人間。”
韓戎笑了笑,解開領釦,露出掛在項上的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牌,說:“這一對玉牌是我的命牌,我出生前就刻好了,靈鷲寺的主持給祈的福,有佛祖保佑。你戴的那塊,刻的是我的名字,這一塊,刻的是我的屬相。”
雲杭把韓戎的玉牌翻過來,看見上面是一條龍。
韓戎繼續說:“三三是屬虎的,所以,沒敢把這塊給你。龍虎鬥嘛。這些事,說不清楚,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三三覺得我愚昧可笑吧!”
雲杭握住自己的玉牌,眼睛有些溼潤,誠摯地說:“戎哥,謝謝你!”
韓戎把領釦扣好,“不要說謝。我相信我和三三有緣。”又問,“三三一個人來玩?”
“不是,我等哥哥,他取船去了,一會就來。”
“毛毛嗎?我也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是楓。毛毛在倫敦。”
韓戎眯起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說:“我和楓還沒有正式見過呢。”
雲杭問:“戎哥是在等張大少嗎?”
韓戎看了雲杭一眼,說:“不是。早就不等了。”他把目光投向石橋,悵然地說:“我這也算是重溫舊景吧。我和他,有緣無分。我這次來牛津,沒有告訴他。”
沉默了一陣,韓戎笑著問:“三三還喜歡牌戲嗎?記得那次在蒙特卡羅,你玩二十一點玩得很開心。”
雲杭笑了,說:“還是喜歡。不過現在玩撲克比較多。”
韓戎有些驚訝,問:“真的?技術怎麼樣?”
雲杭說:“戎哥也許不會相信,但是我很少輸的。”
“那麼這個週末到蒙特卡羅來玩吧。我在那裡有一間俱樂部,叫新伊甸。”
雲杭睜大眼睛,“新伊甸是戎哥開的?玩脫衣撲克的?”
韓戎笑,“什麼都有,也有經典的。但是三三放心,我不會讓你輸到當眾脫衣的。”
雲杭倒是不以為意,說:“我懷疑我脫衣的機率會很大。”
“嗬,三三,這麼自信?”
雲杭沒有回答。他的眼睛望向河的上游,臉上綻開笑容,輕輕說了聲“哥哥”,起身迎上前去。那笑容是如此璀璨,韓戎覺得差點晃花了眼睛。他的目光跟隨著雲杭,看到一隻船很快地駛過來。撐船的人大約有二十一、二歲,身形矯健,英氣逼人。他把船停在雲杭旁邊,手裡攥著船繩下了船,把雲杭摟在懷裡親吻,那情深意切的樣子,讓韓戎感到一陣刺心的疼痛,不得不移開目光。曾幾何時,他也象那樣在此地親吻過心愛的人。河水依舊,石橋依舊,鐘樓鐘聲依舊,然而物是人非。
雲杭顯然已向雲楓作了解釋,兩個人手拉手走過來,雲杭有些羞澀地衝韓戎笑了笑,為他介紹雲楓。雲楓彬彬有禮地伸出手,說:“幸會。”
韓戎當然知道,此時在雲楓眼裡,自己的存在,比在野餐會上趕不走的馬蜂還要討厭,嘴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