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師修收禮物的次數,真的很少,很少很少很少,所以每次都會格外高興。
……
抱著靠墊再回到實驗室的時候,韓師修立刻就感受到了極低的氣壓。
他看見了一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
——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人,甚至有些殺氣騰騰,好像對所有人都很不滿一樣。
“我姓仇。”那人的姓竟然可以完美地詮釋他的表情:“張教授生病,今年由我來帶你們。”
韓師修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不是要下個禮拜才來嗎?
姓仇的這傢伙突然看向韓師修,眼睛裡的光讓韓師修感到一陣涼:“既然有個人在外面混到現在才回來,那我就只好再說一遍規定。週一到週六每天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必須都在實驗室,沒有時間給你們逛街。明天我會將簽到簿掛在牆上,你們每天簽到。”
韓師修看了看手裡的大靠墊,感到一陣委屈。
“第二,工作期間,不許發簡訊,不許打電話,只能全心投入。我可能會在實驗室裝一些攝像頭,二十四小時錄影,用以監督你們。”
韓師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站在那裡看著。
這時旁邊一個從來從來都不努力學習的同學卻突然開了口:“我早就覺得應該這樣。因為只有這樣畢業的時候我們才能有真材實料。”
“……”
那人又說:“我們是來讀博士,不是來逍遙的。每天將一半的時間用於科研不是很正常嗎?這期間不能將時間花在無關的事情上,不是也很正常嗎?”
剛說完,仇教授就讚許地看了看他。
“——現在我想知道知道你們各自的研究課題。”仇教授又說。
聽到這話,韓師修又重新鼓起了勁兒。
對於學術,他是很有信心的,於是韓師修驕傲地陳述了自己的選題。
可是沒想到的是,仇教授在聽完韓師修的話之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這個能做出什麼東西來?”
“這個……這個……”韓師修呆呆地說:“我覺得很有意思,也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結論。”
“也許?”仇教授厭惡地看了看韓師修:“我討厭無用功。”
說著,指了指剛才猛拍馬屁的那個叫齊放的同學:“他選的課題就很好,一定可以做出東西。”
韓師修感到一陣失望。
是的,他也想有成果,他也想發論文。
但是,他不希望像很多人希望的那樣,讓人給他指定一個課題,而且是一定能做出成果的課題。就像解一道有著標準答案的數學題,做出來了就能拿高分。然後呢,就靠著這個研究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
韓師修不想這樣。
他享受的是探索的過程,和最後終於有了結果時的那份狂喜。這不僅僅是認識世界,發現世界,同時,也是認識自我,發現自我。
以前的教授很支援他。可現在韓師修發現,仇教授,和這個世俗的世界一樣急功近利。
韓師修知道,這個仇教授,以後不會管自己的。
因為,自己的研究,不一定能出東西——
而另外那些人的課題,是一定可以拿去發表的。
況且,因為剛才不在實驗室裡,仇教授已經很不喜歡自己了——
韓師修感到一陣茫然,甚至有點不知道未來應該何去何從了。
“仇教授!”仇教授剛一來,就極其受寵的齊放又說:“我們幾個人還在合作著研究一個專案……”
說著,就像學科帶頭人一樣闡述了目前為止的進展。
其實這個專案,在仇教授來之前,全部都是韓師修一個人在做,目前已經初現雛形。
“現在呢,”齊放說:“有兩個可以進一步研究的點。喏,這裡和這裡。我覺得分開做效率會比較高。我個人吧,對前邊這個點比較感興趣,但是後邊這個也很有價值。韓師修,你願意做後面這個嗎?”
“嗯……”韓師修說:“可以的。”
後面那個,也會很有意思,也可以讓人激動起來。
因為仇教授突然殺來開會,直到10點,大家才紛紛從實驗室撤離。
而那個齊放,又是最後一個走的,將自己的姓名寫在臨時簽到簿的最下面一行。
韓師修晃晃悠悠地出來,突然感到特別疲累,又特別委屈,於是坐在樓前的臺階上,傻傻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