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牙醫那造型詭異的操作椅邊上曖昧的橘黃色燈光,看著牙醫把之前在他嘴裡肆虐的奇形怪狀的用具一一收好,然後發出了一聲單音節的詢問,「啊?」
「是智齒啦,智齒。」牙醫愉快地笑道:「是最後面的臼齒,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而且是最晚才長出來的牙齒哦。不過也有人長有人不長,有些人要長到三十歲呢。」
沈念捂住腫到不行的腮幫子,口齒不清地,「那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暫時只是有點發炎,先吃點藥消消炎吧。過段時間記得來複診,不行的話就要拔掉。」
醫生的口氣相當從容,沈念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光是做個檢查就已經不舒服得要死,要是真的十八般兵器輪番亮相,他還不如干脆痛死比較好。
但是沈念只是接過醫生開的藥單,戴上了用來遮掩腫脹臉頰的口罩,然後才在助理的陪伴下離開。
他的牙已經痛了三天,剛開始只是吃東西的時候不方便,現在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睡不著。那全部腫脹起來的牙齦只要用舌尖稍微觸碰就傳來要命的酸楚感覺。
即使這樣也不能丟下工作,在錄音室工作了三個小時以後,沈念幾乎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了。他對著工作人員準備的晚飯也完全沒有胃口,那平時看起來美味的鐵板燒現在對他來說幾乎是惡魔的誘惑一般的存在。
沈念連青菜都吞不下去,只好回家以後煮了點很薄的粥來喝,邊喝的時候,手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沈念艱難地把粥湯嚥了下去。
「想我嗎?」
自從顧若為去了外地拍戲,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回來。雖然沈念表面上總是嫌他囉嗦又聒噪,可是到了晚上這個時間點,總會早早就推掉行程回家在電話邊等著。
瑣碎的交談,戀人的低語,對工作和生活全部鉅細靡遺地一一過問。沈念邊喝著粥邊含糊地回答著,覺得從胃部開始一點點溫暖起來。
「有沒有好好吃飯?」顧若為好像是歪著頭夾著電話的姿勢,一手還在翻手邊的臺詞,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窸窸窣窣的清脆聲響。
「嗯。」沈念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喝了一口粥湯。口腔傳來有些不適的痛楚,他「嗚」了一聲,手裡的勺子掉了下去,和碗沿相觸碰,發出了「叮噹」的聲音。
顧若為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問道:「晚飯吃了什麼?」
沈念歪頭想了一會兒,「嗯……鐵板燒。」
「鐵板燒?」顧若為笑了笑,「都吃了些什麼?」
「魷魚什麼的……」沈念只是想一想,就覺得牙床又反射性地隱隱作痛,只好誠實地道:「沒吃多少就回來了,阿姨燉了排骨湯。」
「啊,我也想喝啊。」顧若為有點消沉地,「這邊都沒有什麼好吃的呢,也沒有新鮮的蔬菜,不過燒烤店的話就有,有你愛吃的烤雞翅什麼的……」
沈念聽他興致勃勃地說著,一時之間就覺得自己更加悲慘,悶悶地說:「今天我有點累了,就這樣吧,晚安。」
然後就掛上了電話。
沈念邊在那戛然而止的淒涼氛圍裡喝完最後一點粥,邊又覺得後悔起來。
他總是動不動就耍小孩子脾氣,一點都不成熟。但只要顧若為不在他身邊,就無論如何都覺得安心不起來。
窒內冰涼的空氣凝滯不動,沈念一個人也懶得洗碗筷,只把碗扔進水槽裡就爬上床。習慣了兩個人相偎的夜晚,一個人的床鋪就有些寂涼,沈念有些難過地縮起身體來。
明明不想承認很想念那個人,思念的情緒還是不停地跑出來,混合著那難耐的痛楚,慢慢滲入骨髓深處。
沈念伸手攬過一邊的枕頭抱在懷裡,在一個人的夜裡,無可奈何地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沈唸的牙齦卻腫得更嚴重了,他這才想到昨天晚上回來根本就沒能吃藥。他匆匆地混著牛奶把藥片吞了下去,在喉頭卡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滑進胃部。
沈念平時很少生病,大概是總告訴自己「我絕對不能倒下」的關係吧。但也因為這樣要不得的堅強,一旦生起病來就更加脆弱不堪。
雖然是初春,外面依然天寒地凍。沈念只穿了薄毛衣和外套,在露天的演出場地排練的時候,就站在寒風中有些簌簌發抖。
但是專業素養是必須的,跟他同臺的女藝人們不少還是吊帶熱褲的打扮,也都還在鼻尖通紅地走位和排練。
但沈念只開嗓唱了一句就被喊停,正在奇怪的時候,導演就笑眯眯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