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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穿袍子的小孩混得高興,知道丟不了,放心大膽把他撇下。

老遠便瞧見停車場靠近河邊的石階上坐著一個人。走近了,想起那範先生酸溜溜的介紹“這是人文學院方院長的公子”,不由得嘻嘻笑道:“喂!方公子。”

方思慎回過頭,望著那張笑得沒心沒肺的臉,白他一眼:“洪少爺。”

洪鑫垚不知怎麼,忽然覺得這對白很像某部狗血的武俠片,嘎嘎狂笑起來。撿起地上的碎石片,站到方思慎身邊,打了兩個水漂,叉起雙手,擺足姿態,緩緩問道:“方公子為何如此憂鬱?”話音未落,又是一頓得意大笑。

獨自欣賞河灘景色的情趣意境被這俗不可耐的傢伙破壞殆盡,與此同時,心中那一點隱約的鬱結擔憂卻也跟著消散無蹤。

洪鑫垚坐到臺階上:“人文學院院長,聽起來很厲害嘛。”

“嗯,還行。”

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水漂,洪大少忽道:“咦,那你怎麼跑到京師大學去讀博士?跟著院長爸爸混,日子多爽啊。”

方思慎不喜歡他這副油滑世故腔調,不由自主機板起面孔:“學貴在創新,人貴在自立。我覺得換個環境試試挺好。”

洪鑫垚討了個沒趣,扔出一片石頭:“嘖嘖,真有志氣!”過一會兒,到底耐不住寂寞,又沒話找話,“那你爸媽都肯啊?我爸當初把我丟在京城,我媽差點跟他吵翻呢!不過你這個就在本地,比我強太多了……”

“我媽媽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啊?”洪鑫垚大吃一驚。他不習慣說道歉的話,嘴裡嘟噥著,“那個……我不知道……”

方思慎看他這副樣子,淡淡一笑:“所以不用擔心引起父母吵架。我自己決定了,瞞著父親去考的。他雖然不太願意,結果出來後,卻也沒辦法,只好隨我。”

洪鑫垚驚歎一聲:“哇!你這叫那啥?先斬後奏是吧?你爸爸居然肯隨你?我怎麼就沒攤上這麼好的爸爸?要換了我爸,這麼大的事敢瞞著他,早就板子燒肉伺候了!”拿石頭憤憤敲著臺階,學起洪要革收拾兒子時候的橫樣子,“混賬!叫你混賬!小畜生!”

方思慎失笑:“哪有老子罵兒子畜生的。”

洪鑫垚撇嘴:“我爸那人嘴笨,下手可狠得要死。”

方思慎長到這麼大,從沒捱過何慎思的打,方篤之更是連根毫毛都捨不得傷他,因此完全沒機會體驗嚴父教訓兒子的情境。瞅著洪鑫垚連比帶劃描述自己慘遭父親毒手的豐富經歷,漸漸說得眉飛色舞,也不知到底是控訴還是炫耀,心裡居然泛出一點類似羨慕的感覺來。等對方告一段落,接了一句最不給力的老生常談:“無論如何,你爸爸終歸是為了你好。”

洪鑫垚憤然:“我寧肯他不要這麼為我好!”

對此方思慎卻是感同身受,說不出敷衍的話來。想起洪大少講述過程中帶出的種種豐功偉績,道:“你也太頑皮了,換了什麼樣的父母恐怕都受不了。”

洪鑫垚怒了,指著自己鼻子:“合著你覺得少爺我活該是吧?我那時候才多大啊?他就能把皮帶都抽斷了,老子半個月屁股都沾不了凳子你知道嗎?”

方思慎想笑,又覺得不合適,最後道:“那你不會跑嗎?”

“跑?做夢呢!你不知道,我爸那是什麼身手,我要敢跑,他一棒子撲過來,就能敲斷我的腿……”洪鑫垚說得興奮,唾沫橫飛。方思慎瞧在眼裡,搞不懂他是在控訴,還是在炫耀。

兩人就父子關係問題交流一番,參觀諸人陸續出來,上了大巴,預備返回。年紀小的書院弟子多數被父母直接帶走了,唯有梁若谷和另一個來做義工的人文學院學生坐大巴回城。

範有常身為書院主人,直送到停車場。梁若谷最後一個上車,範有常拍拍他肩膀:“今天辛苦了。”

方思慎作為晚輩,特地當面辭別過,剛在車門邊的座位坐下。見梁若谷低著頭不說話,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心中微覺詫異。這一留神,便看見梁才子耳後幾點淺色紅斑,一片明黃印記,鼻端飄過淡淡的藥物氣息,應該是雄黃酒的味道。心中沒來由有些狐疑,聯想到今日情境,又似乎沒什麼不合情理。還沒理出個頭緒,已經被興致高昂的衛德禮拉著當了聽眾。

端午日是個週二,方思慎回家陪父親吃晚飯,說起週六瓊林書院之行,將遇見範有常的經過彙報了一遍。

“早知道你會去,該讓你帶點東西給白老才是。”

“我沒想到會遇見他們,白老也根本沒見客。”

方篤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