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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一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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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擱下來C市出差的所有工作行程,陪他度過生命的最後十天。

阿凡已經長時間的陷入昏迷中,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我呆在他旁邊,並不能幫什麼忙,只是守著他,在他醒來的時候能讓他看到我罷了。

我在寂靜的每一分鐘裡細細描摹著他如今的樣子,回想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事,我害怕他走後我會把這一切都忘了,我好像在和生命和死亡做最後的鬥爭。

我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即將死去了,儘管他的容貌已經在慢慢扭曲變形,在我的眼中,卻彷彿仍舊可以看到十年前那個眼睛明亮嘴唇單薄留著刺蝟頭的少年,渾身充滿了氣力,騎起單車來像要飛出去一般。

阿凡在醒來的時候都試著和我交流,嘴唇翕合,最多隻能說單字,但是我能聽懂,我們就這樣看著彼此,緩慢的交流,已經覺得很安心了。

我是到這時才發現,我的人生,若沒有了阿凡,必然是空缺大半,不能完整的了。

可惜,這覺悟,是多麼的遲鈍啊,遲鈍到,我們生生錯開了一次輪迴。

若要下世再相遇,是多麼的不易啊。

阿凡,你會喝孟婆湯嗎?你願不願意在奈何橋上等我?

夜裡兩點的時候,阿凡的手指忽然在我手心裡動了一下,我立刻湊近了到他身前,看他悠悠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已經沒有了焦距,我離他那樣近,他卻仍然在我的臉上茫然的搜尋著,然後慢慢定格,兩個窟窿似的眼睛漸漸現出了一點水光,再聚攏成一汪淺淺的泉水,裡面倒影出我幾日便已憔悴的面容來,他的嘴角輕輕彎了起來,我知這是迴光返照,已經無力迴天,然我在這裡等候著,已經用盡了一輩子的光陰。然後阿凡的目光緩緩從我身上移開,我知他是想看到我身後的亮光,可惜夜裡兩點,離天亮還很悠久,窗戶外是一片沒有盡頭的漆黑,他眼中的那一點光亮也黯下去了,消失了,從此,沒有再睜開,沒有看過下一個天亮。

這一切都稍縱即逝,只剎那,就告別了此生種種。我伏在他身上,撫摸著他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身體,全身顫抖,但是已經流不出眼淚。

後來乾孃聞訊趕來了,她已經是銷燬骨立的樣子,看到被白布蒙著頭的阿凡,立刻就伏在床邊大哭起來,那聲音是這樣聲嘶力竭,乾孃以往向來保持著優雅的風度,至老了依然如此,這是大概是她此生最不能自制的時候吧,我當時聽了只覺要把肝肺脾胃都吐了出來,白髮人送黑髮人是這樣倉皇,同齡人送同齡人亦是驚呼熱衷腸。

我已目睹日落,人們尚且期待日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