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們全家剛剛從望城搬到了和田區這邊,因為母親工作遷移。
那是1989年冬天的黃昏,萬物冰封,冷風刺骨,我的臉被凍得通紅,母親帶著我去幹孃家吃晚飯。
母親一路上絮絮叨叨,說顏伯母是她在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說顏伯母家也有一個男孩,和我一般大,說蕭然你要乖乖的,要和顏伯母的孩子好好相處,做好朋友。
我一一聽著,手蜷在媽媽掌心,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艱難的點頭,我只想快點進門,外面實在太冷了。
後來到達安陽小區的時候,剛穿過鐵門,就看到院子裡石板凳上坐著一個男孩,頭瑟縮在衣服領子裡,臉也如我凍得通紅,眼睛卻在灰暗的黃昏裡澄亮如一汪水。看到我和母親走進來,立刻從是板凳上跳下來,一臉歡笑的跑了過來,“我媽媽要我來接你們的,快跟我上去吧,外面冷死了。”然後拉著我就往樓上跑。
冷風呼呼的吹在臉頰上,梧桐樹紅色的落葉在風中被卷得到處都是,我當時有一種被他拐賣的感覺,可是很安然,我想這樣跟著他回家。
18
這是一片有點歷史的住宅小區了,大概建在70年代,外面還是紅磚,最高也才五樓,房子與房子之間種滿了梧桐,長得比房子本身還高了,樹幹遒勁,枝葉茂盛,伸到人家的屋簷下陽臺上,把天空全遮了。
我少年時代有相當一部分的時光和記憶都是和這片小區相關聯的。因為母親在我十歲時離婚,感情上失意,便把全部精力都忙於事業,也沒有多少心思來管我和持家,便常常把我寄放在了乾孃家。所以很多個週末,有時甚至是整週整週,我都是跟著阿凡一起回了這裡。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和阿凡的關係並不好。
阿凡那天來接我,以為我只是來他家吃頓飯的客人而已,沒想到後來我母親忙起來,會這樣長時間把我寄託在他家。
男孩子總是爭強好勝希望成為全部的焦點的。而我的到來無疑是分去了顏伯母對他的注意力。
何況我的學習成績很好,思想品德也總是全優,每個學期都有三好學生的獎狀,語文數學的分數從來沒有下過90,深得老師喜愛,被拿來當做眾多小孩學習的楷模。
這樣的學生總是招人討厭的,何況還是和我一個班的阿凡。
於是在我頻繁來往於顏家的開始,我就不被阿凡所喜歡。
19
阿凡小時候很調皮,總是想盡了各種辦法欺負我。
比如冬天晚上的時候我要洗腳,那時候還是用煤炭爐子燒熱水,阿凡就悄悄趁我不注意把熱水換成了冷水,待我的腳放進去,被凍得要跳起來了。
還有時候我晚上寫好了作業放進書包裡,第二天上課要交作業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找不到作業本了或者作業本是全部亂七八糟被塗壞了。但是所有的這些事情我都忍著,因為母親說我是哥哥,要多多照顧阿凡。
又或者我的紅領巾不見了。那時候小學對進校門查紅領巾這件事管得特別嚴,其實很多人不是少先隊員,根本分不出誰帶了誰沒帶,小時候這種事情靠的都是個人心理。偏偏我小時候是那種及其害羞膽小的。
所以那一天早上到校門口發現紅領巾不見了之後擔心得在學校外面的街上轉了半個小時也不敢進去,眼巴巴看著其他同學進了學校,幾番想進去,可是心裡緊張得不得了。
我在外面捱了好久好久時間,眼看著快要上課了,還是遲遲不敢進去。而且那時是冬天,C市的冬天極冷,我在外面凍得瑟瑟發抖。
後來看到阿凡了。
阿凡也看到我了,他衝我做鬼臉,我故意不理他,轉過身去在街上又轉了一圈,裝作買早餐吃。
轉了一圈回來發現阿凡竟然跟在我後面,我知道是他拿走了我的紅領巾,而且他就把我的紅領巾帶在他得脖子上,我知道那是我的,因為他根本不是少先隊員,他沒有紅領巾。
街上的人漸漸少了,就要上課了,只要早餐攤上還冒著蒸蒸的熱氣。
我轉了一圈又正面遇上他,我氣得要死,指著他說,“顏亦凡,你把我的紅領巾還給我,你又不是少先隊員,你帶什麼紅領巾,你太不要臉了。”
我平常不善言辭,也很少很少說這樣重的話,因此那次阿凡實在是把我氣極了,我才那樣說,說完後我自己就後悔了,一條紅領巾而已,我有必要發那麼大脾氣嗎?可是那時候年紀小,就是把這種事看得很重,心裡也委屈得不行。
阿凡也生氣了,他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