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之前一樣,毫無生氣,但這種狀態比剛剛還要糟糕。
破碎的呻。吟和嗚咽從他喉嚨裡流瀉出來,嘴裡含糊地似乎在說些什麼,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好像在說,壞掉了。
。。。。。。
什麼東西,壞掉了?
這句句子卡在喉嚨裡面問不出來。
握了握拳,手心裡全是細密的冷汗,黏膩的一片。
我狠狠地使勁地抱住他,力氣大得都弄疼了他,我都覺得有種壓迫。
他一直微弱地掙扎扭動,很久之後才發出短粗的呼吸,靠著我不再動。
他靠著我的地方全都溼透,我竟然不敢看他。只能撫著他的後背,眼神垂落在別處。
大概是他喘累了,又睡過去,很安靜的樣子。
我不敢去想他說的話,他的一切我都不敢去想,只能暫時陪著他,讓他不那麼難過。
他睡著的時候我從家裡翻出來一輛破舊的輪椅,那是我母親生前的時候用過的。
雖然已經很有些破敗了,扶手上包著的橡膠也大多脫落,但大體還是完整的,把細節部分修補一下,倒還能用。
我在上面鋪了一隻坐墊,這像我家大多東西一樣都舊舊的,但手感很軟,打算弄得舒服點,推他出去走走。或許這樣他就沒那麼難受了吧。
他淺淺地睡了半個小時之後,像我期望的一樣,任由我擺弄著坐上輪椅。
我推他到外面,陽光很好,柔和且沉靜。
本想推著他去暗巷看看,或許能喚醒他,但從遠處看到那巨大的昏暗招牌,又想想算了,他肯定不喜歡那裡。
我折轉了方向,帶上他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到了城市的邊沿。
這是海濱城市,最邊上的地方就是海,因為視角的關係,那片海看上去不很遼闊,沙子也不算細。不是正宗看海的地方,海邊沙灘旁有一叢一叢的灌木,夏天的時候看著翠綠喜人,秋天就顯得有點陰溼。
或許是因為處在鋼筋鐵軌的城市旁邊,海洋的顏色不像度假勝地的那些海一樣澈藍清透,而是染上點鐵灰的顏色,看上去很深沉。
好在天氣不錯,陽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看著很舒服,白色的海鳥在我們頭頂上盤旋。
我把他從輪椅上抱下來,挨著我坐在沙灘上,他茫茫然然地看著很遠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深黑的眼睫被鍍上淡淡茶金色,這讓他看起來是安靜平和的,並不苦痛。
微微放下點心來,讓他半靠著我,就沒有坐得那麼累。
我看著他視線落下的地方,獨自想,我什麼都不渴求,甚至他的恢復都沒有那麼重要,只要像現在一樣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清醒
事情在大約一週後發生了轉機。
我去超市之前,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於是便帶他一起去。
走在馬路上,快到的時候有一條很長的斑馬線,對面是超市的透明玻璃櫥窗,中秋節快到了,被佈置得很漂亮,銀白色彩帶繞起一輪滿月。
他身體比之前好了不少,感冒也好了,就不用再坐輪椅。我怕他走著走著就跟丟了,一直輕輕地牽著他,好像牽著一隻很輕的風箏。
怎麼也不會想到,走在馬路正中,他突然掙開了我的手。
那種感覺,就像是風箏線從手中滑落,很輕,幾乎沒有痕跡,但再抬頭看,卻看到沒了控制的風箏越飛越高,不帶一點留戀的,直到離你遠去。
時間被極大地放慢拉長了,我看到他半跪在地上,整個人顯得軟弱無力,一瞬間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情,我只來得及看清痛楚掙扎還有某些渴求與不甘。
我心跳狠狠地漏跳一拍,愣了一下,四面八方就開始叭我們,這才反應過來,迅速地手忙腳亂地把他連拖帶拽地拖到對面行人道上。
到完全安全下來之後,我才後怕起來,使勁地晃了晃他:“你怎麼了?!”
他不說話,眼裡的混沌卻一點一點變得清明起來。
我還沒冷靜完,心裡面又有某種期待偷偷地不受我控制地升起來。各種情緒起起伏伏的,像是病人跌宕的心電圖。
幸運的是,終於這次沒有再辜負我。
他單手撐著玻璃櫥窗,自己慢慢地調勻呼吸。
我輕輕喊了他一聲,他回過頭來看我,瞳孔的顏色變得更深,是那種水墨一樣的顏色,卻顯得很清澈。
長時間的壓抑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