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苦笑了一下。
一連幾天肖玉都很煩悶。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他,只是一個勁給他做好吃的,明明知道他根本沒有胃口。悅冰來過一次電話,隨便聊了一會兒。我以為她要約我出去,可她沒提這檔子事,我反而有點怪怪的。
肖玉還是每次都去歌廳接我,他說這樣可以順便聽聽歌。只是這兩次他都是縮在角落裡悶悶地抽菸。
放下麥克風,我在大廳裡望了一圈,沒看見肖玉的影子。難道他今天沒來?我頓時有點兒百無聊賴的感受。
靠牆的座位上有個人對我揚了揚手。
桑原!我真是見鬼了,怎麼會在這兒見到他?
桑原好象瘦了點,我從來沒見他穿過西服,今天這麼一打扮,顯得年輕了幾成。我所熟悉的那個軀體還是那麼結實、健壯。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他跟前去的。
〃真的當歌星了?〃
好象全世界的人都早就認定我要當歌星,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
〃喝一杯。〃
我接了過來,慢慢喝下去。
〃怎麼不坐?〃他拍了拍旁邊的沙發椅。
我坐下了,心裡亂糟糟的。桑原卻好象很不在意,還在聽歌。臺上的客人正南腔北調地大吼《其實你不懂我的心》,聽他跑調,桑原還拍著巴掌大笑。我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過了半天桑原突然冒出一句:〃你有封信在我那兒,不知道誰寫的。〃
信?我一激凌,鄭立明的遺書?
〃上次我回學校辦手續的時候,傳達室王大爺交給我的,是掛號信,他不放心交給別人。看來校長還是挺守信用的,大家都在問我下海以後是不是發了財。〃
〃信呢?〃我只關心這個。
〃在我家裡,跟我去拿吧。〃說完桑原招手叫小姐結帳。
我來不及反對,也沒法反對。我不知道桑原是不是真的有封信要給我,也許那不過是一個圈套,但我不能錯過,也許鄭立明真有遺書給我。
上了計程車,一路上我們倆都沒說話。
桑原一進屋就往沙發上一坐,掏出煙來點著,把我晾在一邊兒,既沒讓我坐,更沒提信的事。我更加懷疑桑原根本沒有什麼信,只是想誑我來這兒而已。
〃信呢?〃
桑原從茶几下面拿出一本書,把裡面夾著的一封信遞給我。
我的心狂跳起來。信封上正是鄭立明的字跡,他真的留了遺書給我。
〃謝謝你。〃我匆匆說了一句,轉身要走。
〃急什麼?〃桑原冷冰冰的聲音拖住了我的腳步。憑心而論,我現在還是怕他,在他看來是我欠了他的債,我總感覺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想不想知道學校的情況?還有足球隊?〃
說實話,我並不怎麼關心。但是這麼說未免有點太不夠意思,畢竟我在那個集體裡呆了兩年,跟大家相處得還不錯。
〃球隊解散了。〃
我吃了一驚。球隊會解散?
〃為什麼?〃
桑原走到我面前,盯住我:〃因為沒教練。〃
我知道他怪我毀了他的前程,現在他也怪我毀了球隊的前程。好象所有的事,我都是罪魁禍首。
〃新來的體育老師根本沒興趣帶足球隊,他只想著早一天離開這個不掙錢的行業。隊員們心都散了,高一的好幾個學生退了隊,剩個空架子,就解散了。〃桑原攤開手,〃完了,全都完了。本來今年〃百隊杯〃我們鐵定能拿冠軍的。全完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我們學校的足球隊在區裡、市裡都相當有名氣,有好多次跟外省的中學生隊踢過,去年日本青少年代表團訪華,還跟我們的球隊踢過友誼賽,國安隊現在的主力前鋒袁衛就是我們的前輩,電視臺還專門到我們學校來拍過專輯。我們學校也因此而名聲大噪。難道那些輝煌的日子就此結束了?雖然並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但終究是因為我。
〃對不起。〃我不由自主地說。
我只來得及看見桑原肩膀動了動,下頦上就重重捱了一拳。我跌倒了,眼前一陣發黑,沒容我爬起來,肚子上又捱了一腳,好半天沒透過氣來。不愧是踢足球的,父親那幾下子跟他相比簡直是小兒科。
桑原往沙發上一坐,臉還是鐵青的。
我應該感到輕鬆的。如果我真的欠了他,我也已經付出了代價。這一拳一腳把我打算告訴他真相的念頭給打消了,反正一切都成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