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無知的等待,滿心的猜忌,漫天的風雨,他獨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存在,為什麼等待,耗盡了時間又能等回什麼。
入了這皇宮,雖是不情不願,但也知道無可奈何。早給自己打足了勁,可真正踏入這裡,才算明白自己有多天真,他還不足以抵抗這裡的龐大,不足以應付這裡的暗流,他瀟灑自在慣了的,真要用繁華鎖他一世是不可能的。
空蕩蕩落不著腳的感覺再次回到他身上,以比皇子府那次更為劇烈的衝擊方式。
他在這偌大的皇宮,只識得一人,汪碩。
呆在這人身邊,他便覺的自己有了根,識得自己是誰,不再是無根的浮萍。
想到這,又不可避免的去想汪碩這個人,想那場混沌卻真實存在的情事。想的多了,他就又在汪碩腿上轉身,平躺著,睜開眼,從對方權珠下方看上去,最先見的便是對方那性感的薄唇,刀削般的下巴,輪廓分明的臉龐。
許是他盯的看著久了,平視前方的男人微低了頭,狹長的眼眸淡掃他一眼,抿著的薄唇輕挑,露出個轉瞬即逝的微笑來,另一隻空著的手也伸過來輕撫他肉臉。
白魄有些不自在的左右撇了撇腦袋,汪碩那隻插在他髮間的手便安慰性的輕揉他額頭。白魄學著他的樣子眯眼,舒服的“咕嚕”聲。
應著他這聲,汪碩眼中笑意更濃。
底下眾人自然沒錯過皇帝這下小動作,但無關緊要的事情沒人說什麼,只殿內嚴肅的氣氛都和緩了些,是個人都能覺察出一直沉寂如深潭的皇帝身上散發出的柔和。
就連從小跟著秦昭碩的丹青都目露詫異。
早聽聞皇上有個男寵極為寵愛的,這下看,何止是寵愛,簡直是放在心尖子上的。
看白魄躲避自己的手,汪碩也不惱,甚至笑意更深,躺在自己膝蓋上瞪自己,躲他手怎麼看都是在撒嬌,白魄待他這麼親暱,他便覺的把他寵上天去都是高興的。烽火戲諸侯的典故他不是不知,以前或許心中自有計較,現下倒有了些理解,原來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能對自己有個一絲半絲回應,心中便會這般喜悅暖和。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或許這便是愛情的魅力,如母后所說是場災難卻每個人都願意去奔赴。
先不談汪碩的感受,白魄也不是木頭,自能感覺出身邊人的氣壓,汪碩現在的神態就似他開口要什麼都會給,他再打個哈欠,耳邊唸經聲一直沒斷,到底是剛登基的皇帝,事多,他重新閉上眼睛,耳朵昏昏沉沉的聽著,不一會就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本以為一晌午會這樣過去,半夢半醒間卻似乎聽見枯燥的聲音中傳來四個字,“北疆邪教。”他昏沉間便一醒神,只還不願意睜眼,倒是有些清醒,放了份心神在聽。
底下圍繞著這個話題已經討論有一會了,看樣子他之前確實睡著了,沒注意到,現下已經討論到關鍵時刻,白魄只聽得耳邊一句堅定的話語,“邪教詭詐,不可不防。”
又聽得一句話語從漫無邊際的地方飄進耳朵,“現下朝廷人手緊張,哪有人手抽調過去。”
他腦子間又迷糊了下,再醒神時就又聽什麼,“怕是南都不穩。”
又是什麼吭哧一氣。
說便說吧,偏得幾句帶一個“邪教”二字,刺的他愣是全然清醒過來,再細想前面的片段,圓臉一皺,卻是一撐肘,從龍案後直起半身來。
皇帝龍案後又突然鑽出個身子來,底下眾人雖然知道,但半天沒見白魄有動作,還是被他突然的行動怔的一愣。
白魄直撐起半個身子,重量還倚在汪碩身子上,腦袋剛好觸到汪碩的權珠,他往前趴了趴,脆著聲音開口,“你!”他一伸手指過一個年輕官員,那被他指著的人一呆,白魄繼續道:“你剛才說玄宗的人扛旗從漯河江渡鳳霞城,來回多次是嗎?”
那人傻了,對著皇帝的男寵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眼落到少年身後的皇帝身上,卻見以往深沉的皇帝現下卻伸出一手攬住身前人的胸,防少年磕上龍案,對少年放肆的插話也不斥責。
他沒了主意,眼神自然移轉向席空諶,他是席空諶舉薦的官員,在朝廷根基不穩,現下主心骨還是熟識的席空諶。
只見第一軍師眼中透出肯定。
他這才回答道:“是,一個半月前便開始這種怪異行動,不知有何圖謀,卻不得不防備。”
白魄聽的翻白眼,嘴中卻肯定道:“不必抽調人手過去,他們沒想著對付你們。”
那人詫然,“白公子何以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