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念念生榮怨死辱
“你不要碰我!你身上髒。”車內,傳來一句尖細而略帶誇張的女聲。
阿古扭頭衝顏音邪邪一笑,用手指比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歪著脖子,屏息傾聽。
“就是,你最好離我們遠遠的,既然攀了高枝兒,就不要再回來了!”是另一個女子的聲音。
低低的一聲囁嚅,似乎是那曹氏發出的,因為聲音太低,顏音和阿古根本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誰不是一個多月沒洗澡了,偏你最愛乾淨?你嫌我們臭,我們還嫌你身上有韃子的騷味兒呢!”
顏音聽了這話,有些不快,皺了皺眉頭。
“是呀!名節都不要了,一心想往上爬,現在還不是被人打回原形,你以為人家真能看上你,娶你回去嗎?”
若有若無的啜泣聲,隱隱傳來。
“你還有臉哭?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是呀!現在知道哭了,當時怎麼不哭不叫不反抗?”
“你讓我怎麼反抗?我大梁城一百五十萬百姓,八十萬男兒都反抗不過,我一個弱女子如何反抗?”那曹氏啞著嗓子,亢聲說道。
“呵呵,河水沒蓋兒,你不會跳麼?非要屈從那韃子?你不在乎自己的名節,也不在乎皇上的臉面嗎?”
此話一出,車內一片安靜。
內夫人雖然多數是宮女出身,但畢竟是皇上寵幸過的人,在後宮中也算是小小有個位份。
“呵……”一聲冷笑,聽著有些��耍�盎噬系牧趁媛穡吭繚諶倘棖蠛停�醞醵媳郟��映黿嫉氖焙潁�灰徊鬩徊閌淳×耍�退慊褂校�彩潛火礁5奐Ф�艫模�鍾胛液胃桑俊蹦遣蓯系納�簦�瘓醮罅似鵠礎�
“感情你回到這裡,是對我們耀武揚威來的?”一個聲音,不疾不徐,帶著冷然的寒意。
“就是,你自己的醜事兒,不要去攀扯別人!就算其他人都紅杏出牆了,但這車裡的人沒有,除了你,都是乾淨的!”
“都少說兩句吧,她一時失足,也不必過於苛責。”有人出來打圓場。
“一時失足?說得輕巧!若在大梁宮裡,該怎麼罰?淑媛姐姐是內宰,不會不知道吧?前朝便有才人私通禁衛的事情,一個斬首,一個賜死,這才是應有的規矩,不是嗎?”
那名字喚作淑媛的內宰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那曹氏的嗚咽,低低迴響,穿插在得得蹄聲和轔轔車聲中,若隱若現。
次日一早,顏音正在半夢半醒之間,便覺得有人拉扯自己的胳膊,耳畔,是阿古微微帶著些興奮又有些顫抖的聲音,“快看!快看!晚了就看不到了!”
顏音一下子坐了起來,順著阿古挑開的車帷向外看去。
天色還早,霧色蒼茫。
不遠處一棵枯樹上,懸吊著一個身穿素白中衣的人影。
風吹過,那人影轉過了半圈,轉到了正面。一頭披散的濃黑長髮垂下來,掩著面容,□□的手與足,看上去像被拉長了一樣,顯得那樣詭異。
“是那個曹氏嗎?”顏音喃喃。
阿古點點頭,“一定是了……”
“她就這麼死了……”
“那能怎麼辦?聶特木自然不敢再碰她了,軍中其他人更是不敢,那些娘們兒又對她冷嘲熱諷的,便是活著,將來也沒什麼好下場,不如死了乾淨……”阿古面無表情的說著,彷彿那死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莖草,一朵花。
顏音心中惻然,“如果我們昨天做點什麼,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做什麼都沒用,你就算把她放跑,這千里荒郊的,她能平安跑過黃河?就算能跑過黃河,進了大梁城,又能怎樣?你又不是沒看見那些趙兵是怎麼對待女人的。”
顏音默然良久,終於還是不甘心,又問道,“總有什麼辦法,總有什麼人,能保住她的吧?”
阿古一笑,“有是有,只不過你聽了肯定不高興……”
“什麼辦法?”顏音眼睛一亮。
“除非王爺收了她做妾,旁人不能碰女人,但是王爺可以,只要王爺護著她,軍中還有誰能傷得了她呢?”阿古笑嘻嘻的說著,覷著顏音的臉色。
顏音眸子中的光,漸漸暗淡下來,“女人若要平安,只能託庇男人嗎?”
“那當然,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阿古拖著長聲,唱歌一樣說道。
太陽昇了起來,大軍又緩緩起行了。
顏音的車,行經那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