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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怕?”韓焦柏哼笑了一下,雙目在黑暗中更加幽亮。他早就拋棄了這種情感——這種人類最脆弱最致命的情感。多年在刀口上討生活的經歷讓他知道,畏懼有時候只多那麼一點點,就會要了你的命!

面對同樣冷靜的顏如七好奇的臉,韓焦柏突然有了回憶的慾望。“我是孤兒。”

暗血盟的人幾乎都是無父無母無根無源的人,這樣的人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在那樣殘酷的訓練中把活生生的人當成草芥,把他們的血肉當成美食。心夠狠,才能活下來;活下來,才會有未來。

韓焦柏一動不動的看著顏如七:“暗血盟就是這樣的地方,拋棄生命和恐懼,才能活下來。”他的語音很平緩,沒有絲毫的起伏,就像是沒有陽光的陰天,有一種持續的隱晦的壓力。“我活下來了,並且,把它牢牢攥在了手裡。”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身體已經千瘡百孔,情感也變得空白麻木。許多年前,當他還是個憤怒而憂鬱的少年時,會有一些不合時宜的想象,想象自己是不是一隻螻蟻,在那殘酷中偷生。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會再想這些幼稚的問題了。只是活著,只是呼吸著,只是為了活著呼吸而活著,其實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暗血盟的武功路子有些怪,每一任的盟主也都是怪人,暗血盟就是這樣的地方,好好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韓焦柏想要回憶很多,卻發現情感空虛的同時,記憶也如此蒼白。也罷,其實他不是個擅長回憶的人,回憶是幼稚的人才會有的衝動,他笑了一下,原來他也會有如此幼稚的衝動——儘管只有一瞬。

顏如七覺得韓焦柏就是一個充滿傷口的人,他的傷口或許爬滿了軀體,或許已經潰爛,然後終於麻木了他的情感,他雖然活著,卻像是活在虛空之中。所以他強大,因為任何冷漠絕情的人在某種方面來說都是強大的;所以他強硬,因為如果不夠強硬,便不可能掩飾那些已經不能復原的傷口——不是為了讓別人看不見,而是為了讓自己覺不出。

任何人為了強大都要付出代價,特別是韓焦柏這種生存本就不易的人,更不可能沒有付出。他說得對,暗血盟就是這樣的地方。只這一句話足以,其他的都是多餘。

“你那是什麼表情?”韓焦柏笑了。

顏如七也笑了,“以前我很討厭你。”

“為何?”韓焦柏來了興致。他記得女人都很愛他,男人都很怕他,卻不想碰上了個討厭他的顏如七。

“你的眼神。”顏如七比了比,“很有侵略性。一種讓人不適的侵略性。”男人對自己和自己的所有物都希望保證絕對的控制權,顏如七是個男人,而韓焦柏的眼神讓他覺得威脅,覺得自己的領地被覬覦,被窺視,被某種陰謀策劃著即將佔領。

韓焦柏笑了,他不很能理解顏如七的話,但他欣賞顏如七的眼光。

“那現在呢?”韓焦柏問。

顏如七想了一下,腦中飄過一句話:我們唯一恐懼的是恐懼本身。

偏了偏腦袋,他笑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沒有必要懷有這種情緒。”沒有交集的人,就沒有必要投放情感,無論是溫暖的還是冷冽的,這是很傷神的事情。

韓焦柏眯了眼,覺得這話很不中聽。“是嗎?我以為這並不是難事。”

一點點的興趣,一點點的關注,一點點的在乎,到最後終會融成勢在必得的決心,在你尚未發現之時,生了根發了芽。

韓焦柏自認為了解顏如七比他想象的更多。

“我送你的紫玉冰晶呢?這裡的溫度恐怕會下降。”

顏如七怔了一下,道:“在青石村的時候遺失了。”顏如七本來想說扔了,但是他又覺得這樣會引來許多不恰當的回憶和解釋,所以乾脆找了個尋常理由。

韓焦柏偏過頭看了他許久,終於道:“是嗎? ”又轉過頭去。

沉默許久後,顏如七道:“天涯莊真有膽子把來慶壽的人都關起來?”對於江湖,他承認了解不夠,而這方面韓焦柏顯然極為清楚。

“據我所知,天涯莊不該有這份膽量。看來我們都小看了它。”韓焦柏冷哼,這次算栽了個大跟頭,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天涯莊也敢挑戰整個武林,無論黑道白道都一併得罪。是誰給它的這個膽?天涯莊莊主的死又是怎麼回事?是外敵?還是內亂?韓焦柏覺得有些地方怎麼想都想不通,前後銜接不上,似乎差了點什麼,但又找不出來。

顏如七心中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羅莊主死的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