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會兒,來人轉頭望向漸漸消失的男人和顏如七,整個身體漸漸消失在天地之中。
回到自己的青松小居,男人吩咐人準備了熱水和乾淨的衣服,將顏如七推進屋裡,自己出了門。
走過小廊,轉過直角,男人回到自己的屋子。長琴一擺,就地盤坐,雙目緩緩閉上,指尖隨意撥弄,一連串清音流洩,寧靜而悠遠。
顏如七脫了衣服坐到浴桶中,耳邊聽著不知名的曲子,那曲子像是從山間小溪中來,像是從林中青草裡來,像是一彎明月,像是一米陽光。總之,很靜,很暖,很能撫慰人心。
這一刻,顏如七腦子中空空如也,他只想好好洗個澡,找個溫暖安心的地方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管。
洗好了身子和頭髮,拿毛巾擦了擦,然後穿上衣服。衣服的料子很柔和,一層一層包裹著,每多一層便更暖一層。
顏如七穿好了衣服便在房中站了一會兒,發現那音樂仍然沒有停。
也不知受了什麼蠱惑,顏如七推門走出去,順著小廊往前走,走過轉角,前方的門半敞著,依稀可以看見裡面坐著個人,那人閉著眼撫琴,臉上的表情很柔和。
不自覺的走了進去,站在了他的旁邊。
琴聲漸收,慢慢的停了。
男人起身,坐到一邊的躺椅上,輕輕笑道:“來。”
顏如七怔了一會兒,走了過去。
男人拉顏如七坐到自己身上,嘴角笑著:“怎麼今日這麼乖巧。”
顏如七看著他的臉,沒說話。
男人隨手一揮,旁邊小几的茶壺憑空而起。在旁邊的茶杯上傾斜了一個角度,然後又清涼幽香的茶水從裡面倒出來,正好墜到杯中。
顏如七被這情狀吸引了,側過臉看著那茶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男人一笑,又一揮手,那茶壺穩穩當當的落在原地,最後一滴茶水竟被掃回了壺嘴。
男人端起茶杯送到顏如七嘴邊道:“小七兒渴了吧? ”
顏如七是真渴了,這會兒也不知想什麼出了神,聽到男人這樣說,自覺地張了嘴觸上杯沿,手也懶得動了。
男人笑容越發美麗,餵了顏如七喝茶,又將茶水放回去,這才拉了顏如七轉頭看向自己。
顏如七眨了眨眼,耳朵裡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不快,也不慢。
“你會害我嗎? ”顏如七突然問。
男人搖了搖頭,道:“不會。”
顏如七看著男人的眼,男人的眼睛漂亮得很,他相信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會逃開他有心的魅惑。這種極致的絕美,已然超越了男女的限制。顏如七承認一個人的皮相有時候真的很重要。
“我叫顏如七,你叫什麼?”
男人有趣的偏了偏頭,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他未乾的長髮,笑道:“問這個做什麼?”
“你叫什麼?”顏如七很固執。
“羽,你可以叫我羽。”男人目光愈發柔和。
顏如七看了他半天,再未說話。只是趴在他身上,閉上了眼。
好吧,這個人很強,不但很強,也很有安全感。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我只想找個安心的溫暖的地方好好睡一覺。顏如七睡著前如是想。
男人的手放在他背上,隨手一揮,一張薄毯飛了過來。男人的手輕柔地撫摸顏如七的長髮,輕笑道:“頭髮也不擦乾就睡覺,也不怕著涼。”而他手撫過的地方,頭髮果然慢慢地幹了。
男人把目光投向屋外的青松,青松的頂部隨風微微拂動,但它的枝幹無比堅定。它的根深埋在地裡,遠遠的延伸,霸道地盤踞,不放過任何一點營養和水分,所以那松針亮得耀眼,那枝幹壯得出奇。
男人看著看著,漸漸失神了。
有因便有果,有果必有因。男人深知這個道理。生命如此短暫,走上這條路他從來也未後悔過。現在不會,將來——亦不會。
顏如七睡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那男人的身上。他被裹在男人的懷裡。身上蓋著火紅的薄毯,青絲散在男人脖頸間,與他的銀髮交纏,強烈的對比顯現出無比的張力。
那向來迷惑人心的紅瞳現在緊閉著,寧靜的睡顏很是無害。
顏如七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趴在男人身上睡著的一天,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趴在這個他以為會討厭到死恨到死的男人身上安安穩穩地進入夢鄉。難道自己是這麼容易蠱惑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