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楊素為越國公。”楊堅說罷多時,楊素仍無反應。
秦王楊俊暗中扯動楊素袖子,他才反應過來跪倒謝恩。
接著,楊堅又封高俊為齊國公,李淵升少卿,韓擒虎、賀若弼並進上柱國。對於這一干人的封賞,楊廣根本就聽不進了。無限的失望,像一張大網把他籠罩。
散朝以後,獨孤後照例溫情脈脈地與文帝同車並肩回內宮。寶馬香車,緩緩行進,發出有節奏的“格登登,格登登”的聲響。車外薄寒料峭,文帝越發感到獨孤後緊靠過來的軀體軟綿綿暖烘烘。他心中至今仍在劃問號,原以為獨孤後會阻止晉王外任,今日為何竟默不做聲呢?
冬日的陽光尤為明亮,文帝突然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醒月樓朱欄邊那絳紫色和杏黃色的宮妝女,不是陳、蔡二女嗎?他剛想吩咐馭車的太監停車,看到獨孤後就在身邊,又把話噎回去。錦車已駛過醒月樓好遠了,文帝仍回頭貪戀地注視那絳紫色與杏黃色。
獨孤後伸玉掌擋住楊堅視線,半是玩笑半是譏諷地說:“萬歲,當心扭傷脖筋。”
文帝有些訕然地轉回頭,故意打岔:“愛妃,看來你對廣兒外任是贊同的。”
“那可不見得。”
楊堅一怔:“那你為何未發議論?”
“為時尚早。”獨孤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我要看看太子與晉王都是如何動作。”
楊堅感到,獨孤後的話就像車外的小北風一樣直入肌膚,根本未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那口吻儼然是大隋朝的最高主宰。他不禁打個寒噤,這女人並不溫暖,而是像一塊堅硬的寒冰。二人一時都默默無言,文帝心生反感,在武德殿徑自下車,獨孤後是從不服軟的人,也不好言勸慰,一個人回仁壽宮去了。
劉安侍候獨孤後休息,返身去武德殿聽候文帝差遣。近來他是夠辛苦了,以往只守在文帝身邊一心一意,如今獨孤後也要照應,未免經常顧此失彼。帝后和好時他聽差還容易些,一逢帝、後鬧彆扭,也就難為他了。此時他惟恐文帝動怒,一路小跑奔向武德殿。
“劉公公,請留步說句話。”王義迎面擋住去路。
“是你,怎麼沒隨晉王出宮?”
“特來拜訪公公。想打聽一下娘娘對晉王的態度為何變了?”王義對主人忠心耿耿,恨不能立刻弄明原因。
劉安當然不會透露內情:“此事我也不得而知。”
“劉公公,晉王平素待你不薄呀,人可不能沒良心,就憑你我的交情,也該透個話兒。”
劉安登時變臉:“王義,你太過分了!我又不是娘娘腹中蟲,怎知娘娘如何想,你去問娘娘好了。”說罷揚長而去。
“你!”王義雖然有氣,但亦無可奈何,只得無精打采地去回報楊廣。
楊廣聽了王義回稟,竟一言未發,垂頭喪氣地回府。而且從路上到府中,始終緊閉雙唇。王義幾番以話開導,楊廣都如未聞,只顧呆呆地想心事。
宇文述聞訊趕來,對於今天這種結果,他確實不曾料到。他面對楊廣解釋:“楊約不會騙我,這內中定有隱情。”
楊廣終於開口了,顯然是已經絕望:“如今是說什麼也沒用了,看太子那得意勁,簡直就像做了皇帝一樣。”
“千歲無須過於傷感。”宇文述勸解,“事已至此,千歲不當失去信心,可於離京前拜辭娘娘之際,探討口風,或許娘娘能透露箇中緣由。”
楊廣嘆口氣:“便知道緣由又有何用,既放外任,太子在朝阻撓,本王休想再有返京之日了。”
“不,只要太子尚未登基,事情就有挽回餘地。”宇文述自覺對不起主人,“千歲,卑職決定不隨你去揚州赴任,留在京中相機行事。”
“只怕是無濟於事。”
“千歲不能灰心,我宇文述便披肝瀝膽也要扭轉乾坤。”
朔風嗚咽,飛雪飄零,戰馬嘯嘯長鳴,似乎不耐嚴寒,急欲飛馳奔騰。楊廣仰望一眼陰霾低垂的雲空,心頭像壓了一塊鉛,甚是沉重。再掃視一遍送行的文武百官,他們雜立在灞橋畔,枯黃的柳枝與雜草敗葉不時襲擊他們的錦袍,有的瑟縮著脖子,有人抱著雙胛,構成了一幅悽愴蒼涼的送別圖。
楊廣今日格外厭煩這無聊的應酬。曾幾何時,也是在這裡,他率五十萬大軍南征,旌旗招展,戰鼓震天,百官列隊,何等威風。然而,今非昔比,雖說是奉旨出鎮揚州,又官升太尉高位,但楊廣總有一種被流放發配的感覺。不是嗎?那高俊、韓擒虎、李淵等人的笑容中,分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