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宰相,
何曾少世態炎涼,
總難免飛短流長。
藐烏紗金蟒,
休夢一枕黃粱。
當做閒雲野鶴,
結廬水色山光。
一曲歌罷,妙舞亦嘎然而止。
“好!舞姿精妙絕倫,歌喉聲遏行雲。”楊素不完全滿意,“只是歌詞未免悽婉些。”
楊約則照直說了:“紅拂,聽你歌中意,似有出塵之念。”
“身在滾滾紅塵內,要想出世亦枉然。”紅拂也直言不諱。
楊約以話試探:“你風華絕代,若能長侍達官貴人,豈不一世榮華享用不盡。”
紅拂正色道:“恕我明告,紅拂只伴歌舞,不侍枕蓆,此志堅如鐵石。”
楊約已知紅拂不易收房,心想既然兄長對她垂涎,何不做個人情。就對楊素說:“小弟看得出兄長對紅拂有意,就請兄長收用。”
楊素正中下懷:“這……只是君子不奪人之所愛。”
“你我手足兄弟,不分彼此,”楊約一片誠意,“況且兄長交往甚多,有紅拂這上等歌舞女子,方無損兄長臉面。”
紅拂冷冷站立不發一言,但心中卻說,我紅拂簡直成了玩物,被你們送來送去,我絕不甘心!
楊素色迷迷地看著紅拂:“姑娘。隨老夫去也。”
紅拂默默無言地走出房門,走入黑暗的夜色中。天空有一顆耀眼的星,她深情地注視,那是她心中的光明。
文帝楊堅一覺醒來天已過午,窗外明亮的陽光刺眼,他百無聊賴地踱到窗前,嫩綠飄逸的柳枝上,兩隻黃鸝偎伴在一起,顯然是雌雄一雙。其中一隻不時為另一隻用尖嘴梳理羽毛,那親暱的樣子,勝過人類的恩愛夫妻。楊堅不覺看出了神。
劉安送茶進來,見文帝久久凝視窗外不語,手端香茶恭立多時,只好開口:“萬歲,什麼美景這般陶醉?”
“你看,那一雙鳥兒多麼恩愛。”楊堅頭也未回,“著實令朕羨慕。”
劉安隨口說:“萬歲與娘娘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天下臣民誰不稱頌。”
楊堅臉上頓時陰天,笑容一絲不見。不知為什麼,近來他對獨孤後越來越反感了,甚至害怕單獨與獨孤後在一起。而一旦獨孤後有事離開,他便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覺。
劉安不知為何惹皇帝生氣,趕緊小心翼翼地岔開話:“萬歲,請用茶。”
楊堅心中騰起一個念頭:“劉安,朕問你,前些日子與朕不期而遇的陳、蔡兩名宮女,她二人現在哪裡?”
劉安試探著問:“萬歲有事要她二人來做?”
“非也。”楊堅稍稍壓低聲音,“朕就是想見見她們。”
劉安這才明白了文帝的心思,暗說這個幾十年只與獨孤皇后一人廝守的皇帝老倌,鬍子都白了,怎麼反而起了花花腸子?他看了看文帝:“這陳、蔡二女,近日奴婢一直未曾見到。”
“還會上天入地不成?”楊堅現出不悅。
劉安趕緊認錯:“奴婢該死,奴婢這就去找她二人來見駕。”
楊堅表示滿意地點點頭。
宮中的一切,都是那樣輝煌又那樣單調。外人乍一進入這神秘的境界,都會為它的莊嚴、富貴所傾倒,而劉安確實看膩了。每天晨昏都在這個小圈子裡繞,他真渴求到無垠的大自然中去,在田野上盡情地打滾歡呼。不只放鬆一下四肢,更要放鬆一下那總是繃緊的靈魂。他一個又一個宮室,一處又一處庭院走過,漸漸感到了事態的嚴重。陳蔡二女猶如壓根就不存在,突然從宮中消失了。無論問到誰,都說不知去向。一個時辰後,劉安徹底失望了,無精打采地往回走,準備去回覆文帝。
迎面,有兩個廚役抬著一筐木炭走來,劉安感到似曾相識,一時記不起在哪裡見過,遂說:“我好像認得你們?”
兩名廚役都不覺止步,直瞪瞪看著劉安,眼角沁出淚珠。
“啊!是你們?”劉安又驚又喜,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兩名廚役就是令文帝魂牽夢繞急欲一見的陳蔡二女,“你們為何這般模樣?”
二女惟有無言垂淚。
“還好,總算找到你們了。”劉安想起文帝重託,再看看二人滿臉黑汙全身塵垢的樣子,心說這也沒法去見文帝呀。
“劉公公。”一箇中年太監從陳蔡二女身後冒出來,“奴才有禮了。”
劉安認出他是皇后宮中的錢太監,不敢輕慢:“好說,施禮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