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白地被蔣介石在半空懸著,可看而不可即,她發瘋一般叫喊起來:
“找吳禮卿!找張嶽軍①!要他們改過來,一定要改過來!”
①張群字嶽軍。
郭德潔這一叫喊,倒提醒了李宗仁:蔣介石走了,蔣的下野文告只有找吳忠信和張群才能處理。李宗仁馬上打電話把總統府秘書長吳忠信找來。
“禮卿兄,蔣先生的文告中並無‘引退’或‘辭職’等字樣。如此則一月二十一日以後的蔣先生究系何種身份?我李某人又系何種身份?所以蔣先生的文告必須修改,要在‘於本月二十一日起’一句之前,加‘決身先引退’五字,由中央社重新播發,《中央日報》明日見報。”
吳忠信把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德公,蔣先生的文告,誰敢更改呢?”
“不管誰的文告,都要以憲法為準繩。”李宗仁說道,“根據憲法第四十九條上半段,‘總統缺位時,由副總統繼任’,所謂‘缺位’,當係指死亡和自動引退而言……”
“德公,”吳忠信搖著手,打斷李宗仁的話,“我們是老朋友了,我願以老朋友的資格提醒你,你要知道蔣先生的脾氣,現在,毛人鳳他們的人在南京到處活動,說不定連你身邊的侍衛人員也難免有他們的人。我看你還是不要再爭了,憲法是約束不了蔣先生的,爭得不好,連你的生命安全都難保!”
沒想到吳忠信這話不但沒嚇倒李宗仁,反而使李宗仁心中的憤懣之情象乾柴遇火一般,咬地一下燃燒起來,他軍人的血性頓起,把兩隻衣袖往上一捋,然後用握著拳頭的手在腰上一叉,瞪著一雙冒火的眼睛,大叫道:
“我李某人一生統兵作戰,出生入死,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值此黨國存亡之秋,我絕不是斤斤計較名位,倒是他蔣先生處處不忘為自己打算。他在文告中預留伏筆,好把我當作他的一塊擋箭牌,他則在幕後事事操縱,必要時又東山再起。我頂起這局面,如名不正,言不順,則無法執行總統職權,不論為和為戰,皆無法貫徹主張。與其不明不白地頂一塊空招牌,倒不如讓他蔣先生自己乾的好!”
李宗仁這一席話,把蔣介石下野的預謀揭露得淋漓盡致,也把他堅持要修改文告的理由說得鑿鑿有據,他那義憤填膺、絕不屈服的態度,把個吳忠信一下給鎮住了。
“德公,”吳忠信見李宗仁嚇不倒,也不敢再來硬的了,因為他是奉蔣介石之命,代替吳鼎昌出任總統府秘書長,是專門為抬李宗仁“上轎”而來的,如果逼得太緊,李宗仁不肯上“轎”,豈不適得其反,到時如何向蔣總裁交待呢?因此吳忠信忙把話鋒一轉,說道:“蔣先生的文告是交給張嶽軍處理的,不知他有轉圜的辦法沒有?”
李宗仁也正要找張群,見吳忠信一說,便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他拉上吳忠信就走:
“我和你一起找張嶽軍去!”
到了張群府上,張正在指揮家人收拾東西。原來三天前,蔣介石已任命他為重慶綏靖公署主任,他準備回四川老家為蔣介石鞏固大西南去了。吳忠信和李宗仁說明了來意,張群略一沉思,便說道:
“看來,此事只有打電話去向蔣先生請示了。”
李宗仁一聽,不由火又上來了,這不是蔣介石躲在幕後,拿他當木偶玩弄嗎?他本想發作,但轉念一想,待張群和蔣介石通了電話看他怎麼說再講。於是李宗仁說道:
“那就請嶽軍兄給蔣先生打電話吧!”
蔣介石由南京直飛杭州,此時住在杭州筧橋航空學校內,張群的電話一下便打到筧橋航校,電話接通之後,張群便將李宗仁要求修改文告之事向蔣介石報告。因李宗仁也坐在電話機旁邊,蔣介石的話,他也能清楚地聽到。
“嗯,這個,這個,”蔣介石哼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就照李德鄰的意思改吧。”
張群是蔣介石的心腹,又是一個極為圓滑之人,他見蔣介石似有讓步之意,忙提醒道:
“請問總裁,是按照憲法第四十九條上半段修改,還是按下半段修改?”
“嗯,這個,這個,這個,”蔣介石又哼了好一陣子,才答道,“就按下半段的意思來改吧。”
張群放下電話後,對李宗仁道:“德公,蔣總裁口諭,他的下野文告按照憲法第四十九條下半段‘總統因故不能視事時,由副總統代行其職權’來修改。即改為:爰特依據中華民國憲法第四十九條‘總統因故不能視事時,由副總統代行其職權,之規定,於本月二十一日起,由李副總統代行職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