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監視李濟深,蔣介石將自己的嫡系部隊錢大鈞師留守廣東。李濟深身為總參謀長,既要留守廣東,蔣介石把白崇禧提名為副總參謀長代行總參謀長職,隨軍北伐,也就順理成章了。但是,前些日子,李宗仁因桂軍已經入湘,來廣州敦促蔣介石迅速出師北伐的時候,蔣介石曾透露有將白崇禧提名為總參謀長的意圖,李宗仁聞訊大驚,深怕蔣挖走了他的“諸葛亮”,連連搖頭說:“不可,不可,健生資望太淺,今年才三十三歲,年齡太輕了,不能負此重任!”蔣介石卻一口咬定:“我看還是健生好,還是健生好!”
蔣介石現在等著白崇禧來辦公室,要談的正是這件大事。他踱了幾圈之後,從窗戶口發現白崇禧來到,便步出辦公室前去迎接。蔣介石一向架子很大,孫中山在世時,他對孫中山敬若神明,孫中山一死,他便以孫中山的唯一繼承者自居,全不把胡漢民、汪精衛等元老派放在眼裡。他是黃埔軍校校長,而身為國民政府主席和國民黨中央執委會主席的汪精衛,遇有要事,便常到軍校辦公室來找他商談,汪精衛來時總是頭戴氈帽,腋下夾著個黑色公文包,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蔣介石從不迎送。現在,胡、汪二人都垮了臺,一切大權在握,蔣介石那架子更是擺得比天還大。不過,在廣州他還得表面上尊敬蘇聯顧問鮑羅廷,因為他需要從蘇聯那裡取得援助。鮑羅廷有事到軍校來,蔣介石不但親自出來迎接,而且還要學員們列隊歡迎。白崇禧雖然沒有享受到列隊歡迎的待遇,但蔣介石親自出迎,那規格也算得上是夠高的了。可是,出乎蔣介石意料之外的是,白崇禧剛一坐下,便向他告辭:
“總司令,我剛剛接到李德公打來的電報,桂軍正在整編,大軍即將出發入湘,令我即日返回第七軍協助指揮作戰,我決定明日返桂,不知總司令尚有何訓示?”
蔣介石聽了心中暗吃一驚,想是李宗仁真的阻止白崇禧就任副總參謀長,但他的決心已下,任何人都阻攔不住他,蔣介石的鐵腕上同時抓著金錢和地位兩樣東西,他自信能籠絡住他所要籠絡的任何一個人。他當然不能放白崇禧回去,他自信白崇禧也不會回去當那個第七軍的參謀長,一位北伐軍的總參謀長其地位是如何顯赫輝煌——更何況這對於一個只有三十三歲的年輕人說來,更是飛黃騰達了。
“我已向國民政府正式提名任你為總司令部副總參謀長,代行總參謀長職,命令不日即將發表,你就不要回第七軍去了,李德鄰那裡,由我去電處置。”
蔣介石話中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是一枚釘子,他講話時抬起往下揚了揚的手,似乎是一隻鐵錘,把那些釘子一枚一枚地打進板裡去了。他不容你辯白,不容你解釋,不容你推諉。白崇禧聽了,顯得十分驚詫而突然,忙把右手擺得如同飛快地搖著鵝毛扇一般,連說:“不行,不行,總司令,我幹不了,你還是讓我回去跟德公當參謀長罷!”
“你幹得了,這個,你幹得了!”蔣介石的詞彙,不太豐富,他愛把一句話重複連說幾遍,也許,這是為了表現他的權威,為了表達他的一種堅定不移的思想和果斷的氣魄,因此,雖然中國的文字詞彙豐富得有如滔滔的江水,但是到了蔣介石的口裡,可供他選擇的實在少得可憐。
白崇禧坐在沙發上,顯得十分為難。其實,對於總參謀長這個顯要的職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啊!還是四年前,也是在廣州,他在仙湖旅館裡搖著那把新會破葵扇,和陳雄高談闊論時,就自命不凡地宣稱,總有一天他會出任中國最高統帥的參謀長。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得這樣快,來得這樣突然,他才三十三歲啊!他絕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他自信能指揮百萬大軍,逐鹿中原,收拾祖國四分五裂的山河,建立一個統一的強大的中國。他佩服蔣介石的手腕和權謀,僅用幾個月的時間,便將對手掃除,將黨政軍大權集於一身。他推崇管仲輔佐齊桓公稱霸天下的事業,他覺得蔣介石的氣派和手腕,無疑是當今的齊桓公,白崇禧當蔣介石的參謀長,真是管仲再世,齊桓復生,他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但是,他本能地感到,蔣介石身上透著一股森森逼人的冷氣,他那雙眼睛總是嚴峻地審視著你,似乎對你的忠誠可靠永遠表示懷疑,儘管他口中說著對你絕對相信的話!看著他那雙眼睛,白崇禧心裡總感到有些發顫,背脊上有些發涼,使他不禁聯想到歷史上開國帝王統一全國後大肆殺戮功臣的那些血淋淋的事件。他覺得蔣介石的本事恐怕和漢高祖劉邦差不多,對漢高祖殺害韓信,他至今耿耿於懷,深為韓信不平。因為除了管仲和諸葛亮外,白崇禧最崇拜的便是韓信,在一定程度上,他感興趣的也許還是韓信,韓信是位足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