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遠,很遠,大概有一萬多里路吧,他見人們受苦受罪,就想找一個辦法造福世人。他想啊,想啊,不吃,也不睡。〃 〃不吃飯,不睡覺,能行嗎? 〃 〃就是呀! 他就昏昏迷迷的了。後來,一個放羊的女孩路過,看他餓成那樣,就擠了一碗羊奶,放了一點米,熬了一碗稠稠的粥。喝完粥,他就有勁了,坐在樹底下,想了很長時間,突然有一天就想出辦法來了。這個辦法就是讓人們信佛,這樣,他就成了佛祖。後來每年到這天,大家都喝粥,懷念佛祖。時間一長,就成習慣了。〃 〃佛祖真了不起,這麼多人為他喝粥。〃 〃你長大就知道了, 他確實很了不起。〃 我們家鄉有句諺語:“老太太,別心煩,過了臘八就是年。” 臘八之後,大人們就開始準備過舊曆年了,小孩們也掰著指頭數,嘴裡唱著歌謠:“二十三,糖瓜粘。” 姥姥說這是為了堵灶王爺的嘴,祈求他到天上替我們說好話。“二十四,寫大字。”每家都希望在門上貼幾句吉祥如意的話,姥姥家沒人會寫毛筆字,就到街上去買。“二十五,掃房子。”這是孩子們最不願意做的事了,大冷天的,喘口氣都冒白煙,還得把所有的門窗都擦得鋥亮。然後就是蒸饅頭、宰雞、燉肉,都得按時按晌來,可有講究了。 盼星星,盼月亮,最後終於把年盼來了。平常吃不到的東西——花生、糖果、乾果、油餅,不知道一下子從哪兒都冒出來了;過年那幾天,天天都吃肉,還有雞、鴨、魚!看著桌子上擺的滿滿的好吃的,瞧著身上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的新衣服,我想要是天天過年該多好啊! 過年最開心的,除了吃,還有玩。玩的地方可多了。平常只能在院子裡跳皮筋,踢毽子,捉迷藏,現在可好,街上熱鬧得讓我眼不夠使,尤其是廟會,想什麼有什麼。家鄉的廟會是在一個大寺廟前的空場上,這裡平常冷清清的,沒什麼人,可是趕廟會的時候卻人山人海。我們小孩子在人縫裡鑽來鑽去,東看看,西瞧瞧, 踩高蹺的,騎驢的,跑旱船的,跳大頭娃娃的,吹糖人的,捏泥人的,拉洋片的,賣絨花的,耍把式的,最好看的就是搭臺子唱戲的。臺上那些人穿得花花綠綠,臉上還塗得花裡胡哨,打來打去的,也不知道累,一直到天黑了,我才戀戀不捨地往家走。 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街上熱鬧得每天都像在過大年。馬路邊上盡是標語,紅的、綠的、粉的、黃的,風一吹就飄起來;到處都豎著紅旗,掛著毛主席像。大喇叭從早到晚不停地放革命歌曲。毛澤東思想宣傳隊裡的青年男女,一邊揹著紅寶書裡的句子,一邊跳著〃忠〃字舞,還揮拳蹬腿擺出各種革命姿勢……這些人好像從來不知道累,但是也有人會暈倒,不得不被人抬走。文化大革命來了,他們中有的人甚至把毛主席像章別在胸脯上,別針刺進肉裡,血滴下來。 我記得那時候經常是全城出動,排成幾隊,前頭是噼裡啪啦的鞭炮,緊跟著有人舉小紙旗,有人扛大標語,大家都喊著口號,女人們還踩著鑼鼓點兒跳來跳去。就像過年那會兒的遊行,幾個農民踩著高蹺,扮成獅子和驢還有傳說裡的人物,演啞劇。每次我問爸爸媽媽為什麼要遊行,他們總是說:毛主席有了新指示!這種時候,大家不管在幹什麼,都會停下來,走上街頭,宣傳最高指示,發誓要忠於毛主席。 我們還常常能看見那些所謂的〃階級敵人〃被遊街示眾。他們頭戴高高的紙帽,脖子上掛著大牌子,上面用黑毛筆寫著他們的名字,又用紅筆打上大紅叉。這些人當中有穿著綾羅綢緞的地主和剃著陰陽頭、臉上擦著胭脂的地主婆;有襯衣上潑了紅墨水、黑墨水、藍墨水的老師;有給丈夫戴綠帽子的壞女人,脖子上掛著破鞋;還有頭髮和鬍子都花白的老和尚,長袍扯破了,還抹了牛糞。他們活像一群化了妝的馬戲團小丑。我和一群孩子跟在後面跑,又是喊,又是笑。  '返回目錄'   。。
姥姥、我與玄奘(2)
這些人被帶到一塊大空地上接受批鬥。這種批鬥大會就像群眾性的娛樂活動一樣,引來一大幫圍觀者。有一次我拉著奶奶一塊兒去看,那些〃牛鬼蛇神〃圍成一個圈兒,慢慢地走著。旁邊有人大聲呵斥他們,朝他們身上吐唾沫,一個紅衛兵還用皮帶抽他們。有幾個人的高帽子掉了下來,拴著沉沉的大牌子的鐵絲勒進了肉裡。卡車上的喇叭大喊:〃打倒反革命!叫他們嚐嚐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有人告訴我們這些人是美帝、封、資、修分子,妄圖推翻我們的工人階級專政,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提高警惕。階級鬥爭時刻不能忘,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我竄上竄下,想好好看看他們。姥姥靠在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