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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當成主課,是我們學習的最重要的內容。文革中後期又〃學工、學農〃。我們到工廠裡實習,學著做鐮刀和鋤頭之類的簡單工具。可以想象我們做出來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廢品。但是這沒關係,他們是在培養我們對勞動和工人階級的感情。說老實話,我們對工廠還真有感情,願意學工,也不累,跟玩似的。我們就怕學農。每當麥收時節,我們就帶著行李到農村去,和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六月裡火辣辣的太陽下, 農民在前面割麥子,我們跟在後面把打好捆的麥子抱起來堆成一堆兒,尖利的麥芒把胳膊劃得橫一道,豎一道,然後我們再回過頭來把落在地上的麥穗撿乾淨,一畝地沒幹完,衣服就溼透了,帶來的水也喝完了,嘻鬧的聲音也沒了,直腰躺在麥堆上真的不想起來了。望著那遠到天邊的麥田,心裡直髮怵,這要幹到什麼時候? 其實農民看著我們也發怵,因為我們的到來給他們添的麻煩更多。麥收是農村最忙的時候。男女老少都下地,家務活都顧不上幹了,可是他們還得抽出時間來給我們做飯; 幹活時,他們生怕我們這些沒幹過農活的學生不小心割了手,碰了頭,他們負不起這個責任,於是一天到晚提心吊膽; 晚上他們累得眼都睜不開了,還要硬撐著給我們憶苦思甜,對我們進行再教育。 除了學工學農,我們沒有學到多少有用的知識。教室裡黑板報上的標語是:〃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當時知識分子被稱為〃臭老九〃,是批判教育的物件; 考試交白卷是英雄,蔚然成風。學生一畢業就去農村接受再教育,而不是到大學去讀書,我姐姐也隨著時代的潮流上山下鄉幹革命去了。 每次姐姐回來,聽她講農村的生活,怎麼除草施肥,播種收割,我覺得自己將來的命運也不過如此。還學什麼? 每天就是瞎混,等著長大了修理地球去。我不知道在那樣一個“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年代裡,我姥姥怎麼會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讀書。也許她這些想法是從她看的老戲中得來的吧。過去中國的戲曲裡,身無分文的年輕人,只要認真讀書,就能考取功名,不但能衣錦還鄉,中了狀元還可能娶到皇帝的女兒。姥姥常常對我說,藝不壓身,有了真本事,什麼時候都會有用。“你不能像我這樣連廁所門口的男女牌子都不認識吧?〃 她和我半開玩笑說。“如果你讀書,就什麼家務都不用幹了。讀書當然比干活好。” 姥姥除了這樣教導我,還時常給我增加點額外的動力:好吃的多給我一點。 除了姥姥的關愛,父親的嚴厲也使我受益匪淺。他眼看著單位的年輕人,文化革命初期打砸搶造反,到後來遊手好閒,不求上進,打心眼裡煩。怎麼能這樣呢?他們浴血奮戰打下的江山,將來靠這些人接班行嗎?對階級鬥爭的厭倦和對國家命運的擔憂,使他心情鬱悶,經常把火撒在我們身上。但是他只要看到我們在學習,在讀書,脾氣就好多了。學校裡他管不了,家裡他說了算, 在他眼裡,誰的學習成績好,誰就是好孩子。 1978年大學恢復了高考,結束了文化大革命中上大學不用考試的狀況,千百年來學而優則仕的科舉制度又在無奈的情況下,被重新撿拾了起來。對於像我這樣沒有什麼背景,又生活在小城市的年輕人,這可以說是惟一的出路。功夫不負有心人,1982年,我考取了北京大學。當我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那種興奮我終身難忘。除沒有瘋顛之外,我覺得自己和范進中舉沒什麼兩樣。牛津、劍橋雖然古老,但是隻有中國人和了解中國近代歷史的人,才能真正認識到北大在中國學術思想上所處的獨特地位。 我進入北大的時候,這座全國最高學府和整個中國一樣,在“四人幫”垮臺後正在對文化大革命進行深刻的反思。是什麼原因造成中國歷史上這場空前的劫難?從來我們的民族沒有像文革時期那樣,幾億人只能讀同一本書,說一樣的話,喊一樣的口號,唱同一首歌,用一個人的思想作為評判一切的標準;從來我們的社會生活沒有這樣被徹底顛倒,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文化大革命把人性中惡的一面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在革命的口號下,人們就像特務一樣,互相監視,打小報告,隨意背叛和出賣自己的親人、朋友、同志,幾代人的希望、理想、熱情,……所有這一切,換來的只是痛苦和犧牲。為什麼?在課堂,在宿舍,在校園,學生們展開了激烈的辯論。&nbsp&nbsp'返回目錄'&nbsp&nbsp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姥姥、我與玄奘(4)

…… 我進入北大的時候,這座全國最高學府和整個中國一樣,在“四人幫”垮臺後正在對文化大革命進行深刻的反思。是什麼原因造成中國歷史上這場空前的劫難?從來我們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