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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從小我做夢都想來這個地方, 我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但是胖老馬不幫忙。我想,烈日炎炎,他不想下吉普車也難怪,那就繼續走吧。一刻鐘後,我們離開了主路,開上通往山腳的碎石路上。“現在可以照相了!”他驕傲地宣佈。“我找遍了整整一座山,這裡是最佳拍照地點。” 他真是考慮周到,卻是出於生意經。跟全中國一樣,吐魯番也是往“錢”看。胖老馬說火焰山現在是旅遊熱點,去年有50萬人來這裡觀光。他興奮地說:“我們應該在路上豎一塊牌子——火焰山最佳拍照點,旁邊安排一個人專管收錢,每人5毛錢。那樣真是賺大了。”他做起了發財美夢,臉上一副熏熏然的表情。 我讀《大唐西域記》前,對玄奘在吐魯番的經歷的惟一瞭解就是孫悟空三借芭蕉扇的故事。我想大多數中國人也限於此。之前我並不知道是在這裡,玄奘憑著自己的勇氣和決心,獲得了西行成功的保障。他來到高昌國時身無分文,頭上還有一張通緝令,前途未卜。從這以後,他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了:高昌王為他備齊了一年四季的衣物,黃金一百兩,銀錢三萬,絹絞五百匹,作為沿途送給寺廟的供養。另外還備馬30匹,僕人24個,沙彌5個做隨從,一路護送他到印度。更重要的是,高昌王給一路要經過的24個國家的君王都寫了國書。玄奘對此感謝不盡: “伏對驚慚,不知啟處,決交河之水比澤非多,舉蔥嶺之山方恩豈重。懸度凌溪之險不復為憂,……儻蒙允遂,則誰之力焉,王之恩也。” 史實與神話相去甚遠。 《西遊記》雖然淡化了隱忍、頑強的玄奘,但卻造就了一個愛憎分明、一往無前的孫悟空。在多數中國人忍受著強權壓迫,生活困苦的年代裡,《西遊記》給了他們一個多姿多彩的傳奇世界,一個宣洩的機會。魔力無窮的孫悟空寄託著人們的夢想:叛逆。至今我讀這本小說時,仍像第一次那樣激動。《西遊記》雖然離史實甚遠,但它的流傳,使得玄奘取經的故事廣為人知,雖然在書中,玄奘變成了軟弱無能的唐僧,但也從某種意義上再現了取經之艱難,以及唐僧百折不回的意志。 《西遊記》也充滿了佛教的精髓。我還記得姥姥說,孫悟空雖然上天入地,除魔降妖,但他有時也驕傲妒忌,貪心發怒,也會辦壞事,因此觀音菩薩才給起他一個法名“悟空”,就是希望他領悟到自己力量的有限和生命的虛幻。俗話不是說嗎,孫悟空一個筋斗能翻十萬八千里,但還是翻不過如來佛的掌心。相反,唐僧心胸寬厚,仁愛無私,慈悲為懷,他有“道”——那也正是他一念《心經》就能讓孫悟空聽話的秘密。姥姥的話當時我不理解,現在我明白了。《西遊記》最後一段話說得很清楚: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善發普提心。同生極樂國,盡報此一身。 如果說吐魯番的火焰山為吳承恩的《西遊記》的創作提供了最神奇的背景,那麼它的考古博物館也為我們發現真實的玄奘提供了最好的線索。這裡簡直像是一個金礦,其中的展品向我們展示著一個絲路王國兩千多年來積累的財富:真絲織品、胡商雕像、旅行文獻、壁畫、卷軸、佛經,甚至風乾了的麵包和甜點。另外還有玄奘《大唐西域記》殘卷,可能是他的弟子贈給麴文泰後人的禮物。 收藏雖然豐富,但大概是資金短缺的緣故,展品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展示。展廳昏暗陰鬱,佈滿灰塵的櫥窗看上去也像文物一般。展品按照年代排列:從一樓的新石器時代,到石器時代,青銅時代,原始社會,封建社會,一直到二樓那些發黑的乾屍。 乾屍陳列在玻璃櫥櫃裡。要是在西方任何一個博物館,它們都會引來每日絡繹不絕的參觀者。這個展廳潮溼悶熱,顯然乾屍保護不到位,全成了深棕色或黑色, 彷彿來自非洲。胖老馬告訴我,有一具乾屍是一個生前見過玄奘的男人,但已被運到省會烏魯木齊。他叫張雄,身體魁梧健壯,正符合他武將的身份。他的墓碑上記載著他是高昌王麴文泰的大將軍。很可能麴文泰也曾命令他和群臣一起去聽玄奘講經說法,而高昌國傾城而出送別玄奘的隊伍裡應該也有他。張雄卒於公元633年,即玄奘離開高昌後的第6年。 我凝視著這些櫥窗後的珍貴文物,其中很多是史書上記載的, 今天我第一次親眼看到。一張過所, 一塊點心, 一件絲衣, 它們也許不會引起人們太大的興趣, 但卻讓我興奮不已。玄奘西行路上所用一切輜重都是由高昌王麴文泰提供的,許多就與擺在我面前的這些文物何其相似。我感覺我看到了玄奘的旅途生活, 看到了一個從書中、從歷史中走出來的玄奘。 以玄奘對中國歷史、世界歷史和佛教的貢獻,以及他與吐魯番的聯絡,都應該在這個博物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