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救了他,他應該感恩大哥,卻有些不甘心。 為了主子,他可以付出這條性命,大哥也是,然而這次,被看到的只有大哥。 他一步步走到走廊盡頭,遇到二哥。 逐水這次遠離火爐,並沒有受傷,但是要隨陰琅,處理後續的事務,清理爆炸後的殘渣,忙得幾乎腳尖不著地。 他問攬月:“大哥如何?” 攬月:“不清楚,醫師還在處理。” 逐水輕輕嘆口氣。 攬月再忍不住,面龐滑落眼淚:“二哥,大哥不會有事吧?” 逐水說:“沒事的,這裡的傀術,可以幫到大哥,咱們也不是尋常人了,這點傷,不會致命。” 逐水說的,句句是攬月想聽的。 他需要減輕自己的愧疚感。 “我知道,”攬月揉眼睛,少年哭得鼻頭紅紅的,“可我剛剛,竟還在妒忌大哥得到主子的關照,我真的,太壞了。” 逐水拍拍攬月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到了子時二刻,追風的傷勢,才被處理好,直等到他無性命之虞,陰雪青才去換衣裳,洗漱。 這場祭祀,算是毀了,而她作為巫女,身負責任。 陰琅嘆息:“看此情況,是你的木儡在火爐裡掙扎,傀線纏繞,打擊到爐壁,才會引發爆炸。” 究其原因,傀狼失控。 陰雪青鐵青著臉,冷聲道:“不可能,我沒給它開靈。” 陰琅:“這個我們都知曉,所以,我看這次,族老也不覺得是木儡的問題。” 那就只有一個問題。 祖先發怒了。 族老認為,陰雪青作為巫女,有些行為,讓祖先不滿意,才會在第七日最後的祭祀上,讓火爐爆炸,引起這麼大轟動。 要平息祖先的怒火,陰雪青首先要自省,檢討她的過失。 按照陰家家規,子弟犯大錯,要關進搖光塔中,足足七日,只吃清水米湯,再抄寫七七四十九遍陰陽經,燒給祖先。 如此,方可回到陰家。 按照規定,陰雪青明日辰時開始,就要進搖光塔。 攬月知道後,憤憤不平:“憑什麼讓主子受這種罪,我願意代主子受罪!” 陰琅道:“冷靜,這是家規。” 不過,因陰雪青是難得的天才,符合特例,進搖光塔時,可以帶一個傀伴,讓傀伴代替主子受肉身之苦。 她只需要抄經。 攬月忙說:“我要去!” 陰琅說:“不可,陪同的傀伴,不能有任何傷口,全須全尾。” 陰琅和攬月,看向逐水,只有他,符合這個標準。 恰這時,陰雪青收拾好要去搖光塔的東西,走了過來,逐水單膝跪下,道:“我願隨主子去搖光塔。” 陰雪青皺眉,方要拒絕,此事是她引起的,她不想牽連任何傀伴,然陰琅已替她應下:“好,此子心誠也。” 攬月羨慕地看著逐水。 去搖光塔之前,陰雪青和逐水,又去探望追風。 追風趴在床上,沒穿上衣,後背纏著白綢,勾出少年結實的線條,陰雪青待了會兒,方要走之時,突的發覺,他眉頭微動。 她腳步一頓。 外頭,晨光罅開一道縫隙,金燦燦的光澤,透過窗格子,落在追風的眉眼,幾分易碎。 他終於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看清面前專注看著他的少女。 他回過神,下意識想起來,張口:“主子……” 聲音沙啞無比。 陰雪青蹲身,視線與他平齊,她按住他的肩頭,不讓他起來,認真對他說:“你好好養傷。” 追風凝望她,目光十分眷戀。 陰雪青觀察著她。 她怎麼才發現,他有這樣明亮、忠實的目光, 若說攬月是乖巧可愛的小狗兒,追風就像沉穩健壯的……雄狼。 她彎了下唇角:“快點好起來,我等你帶我去山裡玩。” 陰元徵的邀約,她視而不見,卻叫他帶她去山裡玩。 追風緊緊盯著陰雪青,道:“是。” 一旁,逐水垂著眼睛,沉默不語。 追風累極了,又暈睡過去。 等他再度清醒,已是兩日後,攬月攪動藥湯,吹吹兩口氣,送到追風嘴裡,追風喝著苦藥,心中卻甜滋滋的。 只是等了半日,也沒見陰雪青來瞧他。 他不由問攬月:“主子呢?” 攬月心裡賭氣,硬是捱到追風問,才肯說:“主子去搖光塔過苦日子了。” 知曉首末後,追風愣了愣,不由心疼起陰雪青,說:“但願主子在搖光塔一切都好,也辛苦二弟了。” 攬月:“不過,二哥跟著主子去搖光塔,我倒是不擔心,二哥真對主子無心,當時那般驚險,他都沒去救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