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先前在山上鬧了點彆扭,再說,攬月瞭解追風,追風一定會讓他到主子跟前說明白這件事。 說到底,是他擅自動了庫房裡的傀儡,這讓他怎麼同陰雪青承認? 最終印記將指向陰雪青。 將這些事說給逐水,攬月心中分外忐忑,如果是追風,此時定會又憤怒,又著急,罵他做事之前能不能用用腦子,別這麼衝動。 那樣聽著更叫人難受。 逐水不一樣。 他思考片刻,嘆口氣,只說:“三弟,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是你自己做的決定,我不好說什麼。” 攬月:“我知道錯了。” 逐水:“印記獨一無二,主子定會被懷疑。” 攬月一驚:“我就是不想坑害到主子。” 也不想讓主子從此厭惡他。 逐水輕聲勸說:“你彆著急,還有轉圜的餘地,等到明日辰時,我會在主子上臺時,說是我做的。” 攬月不能理解,難以置信:“二哥,你要頂替我?” 逐水:“是的。” 逐水看向遠處,緩聲說:“你放心,主子心地善良,此事鬧得這麼難看,陰家人人皆知,她的身份,決不能做出違反守則二的事。” “她如果看到我願意為此事負責,不會棄我不顧。” 攬月一時失語。 逐水拍拍他的肩膀:“不必擔心,交給我。” 他實在太淡然,也讓攬月冷靜。 上一個幫了主子的,是追風,在一片爆炸火海之中,追風擋住所有傷害,主子為了他,守了一夜,還承諾和他一起出去玩。 而這次,違反守則二的傀儡,是主子的傀儡,主子卻不一定知道,是他指使傀儡做的。 只要他認了這個罪名,幫了主子,主子會像對追風那樣對他。 他太想要陰雪青的關注。 但攬月依然有所猶豫,還是有些冒險的,他思考了很久。 直到陰雪青上臺,直到看到逐水朝前走出一步,那一瞬,攬月不想再被任何人超過的心,戰勝所有顧慮。 他開口了:“那個傀儡,是我的。” 陰雪青看著他,皺起眉頭,她眼底,凝氣冰霧,不說感激與歡喜了,幾乎毫無情緒。 一剎那,攬月渾身一寒。 眾人譁然,陰琅神色一沉:“攬月,茲事體大,容不得玩笑,你是阿青親手教導的傀伴,怎麼會違反守則二?” 攬月連忙看向追風和逐水,追風難掩驚駭,逐水面上看不出情緒。 怎麼和想象的不一樣? 顧不上其他,攬月忙朝陰雪青,跪下,說:“主子,是我,是我看不慣陰元徵,想用傀儡嚇唬他。” “我沒想殺害陰元徵的,我真的只是糊塗了,是那個傀儡它……” 他知道,現在說出真相,才可以力挽狂瀾。 但他不知道,這個真相不可以被說出來,尤其是在所有會傀儡術的族人面前。 陰琅指尖探出一道傀線,勒住攬月的脖頸,讓他無法呼吸,隨後,他猛地給了攬月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雲空。 攬月張張嘴巴,終究沒能說出傀儡失控。 陰琅道:“各位族老、子弟,此傀伴是我為阿青挑選的,萬沒想到,他竟會心生歹念,用傀儡傷人。” “按照族規,需廢除他一身傀儡術,挑斷手筋腳筋,割去舌頭,趕出浩瀚山,以儆效尤!” “另外,我與阿青會抄族規七七四十九遍,這是我們的失誤,我們必須承擔。” 陰琅在陰家頗有影響力,他如此沉痛、誠懇,言辭鑿鑿,眾人雖憤懣於攬月用傀儡傷人,看在他和陰雪青的面子上,也不會再說什麼。 攬月說不出話。 他捂著臉頰,看向不遠處的陰雪青。 她的眼眸格外冷漠。 直到這時,攬月才記起來,當初在學傀儡時,陰雪青在提出傀儡三守則時,曾面無表情地說: “但凡你們其中一人,觸犯任何一條,我將不再視你們為傀伴。” “切記。” 他在她身邊生活多年,卻忘了,自己是傀伴,妄圖更多東西,到最後,什麼都不剩。 攬月耳中乍然轟鳴。 他是被拉回山中的,如一個罪犯。不,他本身就是一個罪犯。 對他們向來慈藹的陰琅,拿著一把刀,站在他面前。 追風攔住陰琅,他跪下來,堅毅的面上,滿是淚痕:“攬月犯了大錯,是我管教不當,但外面世道混亂,若挑斷手筋腳筋,只怕剛一出山,就會死!” “陰大人,求求您,給攬月留一條活路吧!” 陰琅面露猶豫。 屋內,陰雪青背對著他們,屋門大敞著,她能聽到外面的所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