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最後攤牌,沒想他條件還沒講出來,殺手就到了,幸虧他早有準備,這才撿了一條命。
在省城東躲西藏的日子裡,他已聽到袁小安的訊息,省城警方封鎖了所有交通要道,通緝令貼得到處都是。很顯然,老大父子將警方的視線全都轉移到了袁小安身上,看來他們又在玩老把戲了。他心裡恨著,越發替自己的處境擔憂。老大父子絕不會放過他,一定會將他跟袁小安一樣,獻給警方。靠著過去一個手下的幫忙,他聯絡到了離開省城的車輛。這時候他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逃,逃到境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在兩個月前,他就將百山集團所有的資金連同銀行剛剛貸到的五百萬秘密轉到了國外的賬戶上。只要能逃出去,就有辦法將兒子也弄出去,憑兒子犯的那點事,還不至於讓馬其鳴他們槍斃掉。
就在他摸黑爬上一輛長途運輸的康明斯時,電話響了,打電話的竟是錢百萬。這老東西,他咋知道號碼?童百山很是疑惑。
錢百萬只在電話裡說了一句:“童百山,你兒子把你姑娘糟蹋了!”
“啥?”
童百山只覺五雷轟頂,當下他從集裝箱裡跳出來,連滾帶爬就往吳水跑。邊跑邊喊:“不要啊,不要啊,老天爺,你饒過我吧——”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老季,怕是沒人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姓錢的怎麼啥都知道啊。
季小菲是童百山的親生女兒!
季小菲的母親正是當年童百山師傅的女兒。在跟師傅提親遭到拒絕後,童百山一怒之下將師妹壓倒在車間裡,毫不猶豫就給強暴了。原想生米做成熟飯,再跟師傅認錯,哪知師妹是個倔性子,當下一頭就撞在了車床上。童百山既驚又嚇,連夜逃出三河。多年後他回到三河,才聽說師妹嫁給了老季,還生下了那個孽種。
這些年,隨著季小菲一天天長大,這件事就像一個惡瘤,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曾多次想拿錢贖罪,可老季兩口子哪肯要他的錢,哪肯原諒他!
童百山一路走,一路吼:“老天爺,不要啊——”
他最擔心的,就是兒子童小牛。自打兒子跟季小菲有過節之後,惡夢一天也沒中斷,他真是天天怕,夜夜怕,生怕有一天老天爺給他最惡的懲罰。為此,他寧可忍著心痛,也不把兒子從看守所弄出來。一聽兒子嘴裡喊出季小菲三個字,他的魂就沒了。
“老天爺啊,我的老天爺啊——”
看到兒子倒下去,童百山悲絕地吼了一聲,一頭栽地。
尾聲
大地重歸寧靜後,已是第二年春天,迎春花開得滿野都是。
李舂江坐在山坡上,眼裡是一望無際的淚。
面前,兩座新添了土的墳塋在迎春花的搖曳中發出淡藍色的光。李春江默默唸叨著妻子的名字,再捧一把土添上去。溼漉漉的黃土捧在手裡,感覺是被泥土咬傷的疼痛。他已脫下警服,調到離黃土坡不遠的農場當書記。對這一選擇,他既沒有遺憾也沒有欣喜,似乎已近麻木。
墳頭上的芨芨草已經瘋長,用不了多時,這兒就會綠成一片。
李春江挪動下身子,替獄中的鄭源為桃子也添把土。
兩座墳就像孿生姊妹,開放在春天的山野上。
一陣微風襲來,懷裡的朵朵發出一片子顫,望著滿山遍野競相開放的迎春花,朵朵傻傻地笑了笑,喚了一聲爸。
李春江站起身,將一朵山花戴在女兒頭上,
女兒看上去一點也沒傻,她還是那個聽話可人讓人一生一世都疼不夠的朵朵。
淚水像脫韁的野馬,溼了山坡,溼了大地。
遠處,秘書小田攙著季小菲,默立成山的顏色。
他們身後,站著一個蒼老的人,他似乎是一夜間變老的,老得讓人不敢相認。仔細一看,才知是三河前任政法書記車光遠。
三河市委大樓裡,馬其鳴正在悄無聲息地收拾東西。一天前他接到通知,要他再回到開發區去。對這次變動,馬其鳴同樣木然得沒有任何反應。剛剛逝去的那個冬天,三河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裂變,至今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所以對將要赴任的開發區代市長,他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
風從開啟的窗戶裡吹進來,掀起桌上兩頁紙,幽然落下。馬其鳴輕輕撿起,只看了一眼,淚水便奪眶而出。
是梅涵從香港寄來的離婚協議。梅涵外帶著告訴他,歐陽子蘭已經故去,就葬在那塊他們曾經坐著觀海的岩石下。
“分開吧,其鳴,一想剛剛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