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了一天,它依然靜悄悄的。
機身上滿是我手心的汗漬,被握得熱乎乎的,螢幕上一層薄霧。這小機器會受不了我過度的期待,再抓久一點搞不好就壞掉。我不想再抓著它了。
吃了藥靠在客廳沙發裡打盹,有些傷心,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突然聽得傭人說:“程先生,有人要見你。”
我“哦”了一聲睜開眼睛,拉拉衣服站起來。站太快了,血液一下子送不上來,眼前半天都是黑的。
這不是第一次,之前也常有年輕氣盛的男孩子找上門來。他們不甘心是正常,令我無措的是,他們和陸風,不是肉體金錢關係那麼簡單,大多動了真情,一個個眼紅紅,難過得不得了。
陸風一貫的冷面冷心,轉身就叫送客,看也不多看他們一眼。我在一邊如坐針氈,不知該用什麼表情才好。
他是那種對舊愛絕情到讓人害怕的人。
兩眼全盲地站了半天,眼前才終於清明起來,我狼狽地咳嗽一聲,看向面前的人。
沒來得及反應,額頭就被毫不留情地用力彈了一下,彈得我眼角都紅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
“……”
“就知道你會亂想。我跟秦朗這兩天在威尼斯,我手機忘了帶,找不到我你不會打他電話嗎?”
“我,我以為……”
“笨蛋。”
房子買得很快,亦晨本身做的就是建築這一塊,圈子裡朋友不少,眼光也好,完全省去四處諮詢看房的麻煩,無需猶疑就定了下來。
三居室的格局,寬敞明亮,裝潢過的,可以立刻入住,挺漂亮,也舒適。
我只求一個地方落腳就好,根本不挑剔,只嫌太大了浪費錢。但是弟弟振振有辭,說他和秦朗來看我的時候需要房間,也要為文揚準備個臥室。
如此我就不好再說什麼,只訥訥看著他:“可是這麼多,我沒辦法還你。”
他用力拍了一下我的頭:“下輩子再做兄弟你就可以還了。”
晚上兄弟倆還是躺在一個被窩裡,兩人睡在一起總是要聊聊天,緊靠著望著天花板,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我跟他說卓藍,說文揚,問他秦朗怎麼樣,在威尼斯看到什麼有趣的建築,談新買的房子廚房拉櫃的格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就是沒提陸風。
聊得都累了,黑暗裡兩人漸漸安靜下來,睡意朦朧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叫:“哥哥。”
“你是不是過得不好?”
“哥,我不知道你跟姓陸的到底是怎麼樣。但是你沒必要受委屈。”
“身體被弄壞了,這點你很介意,我知道。但你沒有那麼糟。你比自己想的要好。”
“你用不著這樣縮手縮腳的,哥哥。你還是很好,也不老,”亦晨和我眼睛對著眼睛,“真的。”
我“嗯”了一聲,抓住他的手。
“再怎麼樣,起碼我愛你。所以你不用擔心。你應該再精神一點的。”
“誰對你不好,你就離開他。”
忙完房子的事,弟弟就先回去了。我也回到陸宅,簡單收拾一些自己的東西,沒被扔掉的舊衣服和書,只裝了一個袋子。
想著大概該留個字條,想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寫,寫了一句“我走了”,就提著袋子往樓下走。
才下完樓梯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口進來,我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往前走了幾步。
陸風臉色不甚明朗,見我走過去,就勉強一笑。
“陸風。”
“嗯?”他垂著眼睛解領口,有些疲憊。
“我要搬出去。”
他驀然抬起眼睛。
“什麼?”
我嚥了一下口水,和他對視:“我搬出去,我有房子了,我自己的。”
他望著我。
“我自己的房子。”我又用力強調一遍。
他半天才開口:“為什麼?”
我抓緊了一下手上的袋子,醞釀著力氣:“我們還是分開的好。”
“我知道這種大房子,不是我能住得起的,我配不上,我沒有要勉強賴在這裡。我沒有要你養我,也沒有纏過你。”
“可是,”我有些激動起來,“是你讓我來的,你讓我把書店賣掉,說只要跟著你就好。是你要我相信你,說要對我好,會對我溫柔。”
我喘著氣看著他有些呆然的臉。
“你已經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