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乾淨和藝術生的優雅,還有她在那樣富裕民主的家庭養出來的大方自信和適當的幽默,給她大大加了分。總之,孫敏是邵安在自己的人生中,見過的唯一一位優雅善良又大方的女孩子。
邵安絕不會對著這樣一位女子產生什麼漪念,在他心中,那是對她的褻瀆。他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無能了。沒有知識,沒有金錢,連最基本的自信都沒有。他是不是該學點什麼?哪怕是一點點呢?只要是能拿得出手就行,讓他不至於在那麼完美的人面前顯得太矮小。
邵安想起邵乾提到過的夜大,也不知道學費貴不貴。不過在那之前,自己似乎得把初中和高中的課本讀一讀。唉,很多年沒有碰過,肯定是艱難的。不過,這些都還只是想想而已,也許自己都沒有時間去做這些呢。過了年已經算是二十六,等他忙完這一年,是時候想想成家的事情了。
兄弟兩人要進城,一隻老貓反而沒地方養。送給別人,可一隻已經變老變懶的貓,誰會真心對它?想想就知道如果給了別人,很快就會瘦弱死掉。邵乾想偷偷帶到學校宿舍去養,被邵安白了一眼否決。
最後兩兄弟一輛腳踏車,前面捆著被褥行禮,後面載著邵乾,懷裡抱著老貓,一起踏上了前往襄城市的路。去工地上幹活兒有個好處,不管有活沒活,總是有飯吃。住的地方很簡單,是工地旁邊的一排簡易房。夜裡冷是冷點,但邵安還是覺得一切都很好。弟弟意外地來了市裡讀高中,他也出人意料地走出了那座村子。有時候坐在轉堆上看星星的時候,邵安會想——以後的日子會更好嗎?一定會的。因為他能感覺到光明。
邵乾有時候會從飯堂拿一些包子或者餅貼雞蛋過來,不過第二次就被邵安訓得狗血臨頭。他這邊有吃的,雖然不如邵乾吃的好,但肯定也吃得飽。在飯堂有活幹是好事,再多往外帶東西就不好了。再一次大師傅讓邵乾拿東西的時候,邵乾把邵安的話學給大師傅聽。大師傅倒是沒再讓他給邵安帶吃的,但以後飯點打飯的時候開始懂得注意時間,不忙的時候,就讓他早些吃飯回去學習。
邵乾在心底偷偷的笑。他可不是笨人,如果需要,知道在適當的時候展現自己的“誠實”。好吧,人一活得滋潤些,就是容易變“壞”。
莫桐也覺得邵乾變壞了。上學期多純一人啊,現在都學會和班裡學生逗趣了。之前班上女學生和他說話,都不抬眼看的。現在不但抬眼看了,而已都配上笑容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帥,女生們背地裡都討論多麼可惜,要是是市裡的人家裡條件又好,該是多麼好的發展物件。
莫桐嗤之以鼻,女孩子果然膚淺的很。有的看外表,有的看金錢,有的可好了,不但看外表還看金錢。唉,活該你們錯過好的人。
雖然一切順利,孫敏和邵安並沒有像邵乾想的那樣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事實上從邵安過來這邊,兩個人都沒有再見過面。工地是學校一邊劃的新地皮,和校舍這邊隔著鐵絲網,是兩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不但這樣,為了保證住宿生的安全,每晚都會有老師在鐵網附近巡班,學生們也被規定不能走鐵絲網旁邊那條路,而改走靠近教學樓的那條路。
這條規定顯然是對農民工的侮辱和不信任,然而如邵乾這般,也不能表示什麼。誰讓有些學校的學生確實在工人的身上吃過虧呢?就像那些看著齊齊整整的雞蛋,誰能保證每一打都是新鮮的呢?指不定就有一顆看著很好的雞蛋是臭了的。
這些都沒有什麼,反正邵乾堅信,邵安是不會一直這樣幹農民工的。有什麼的是,高宸很偶然的,又開始和孫敏走在一起。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初時覺得很沒有道德的事情,經過時間的打磨和談論得缺乏了汁水,便漸漸被人淡忘。即使偶爾再看到那個人,也不會覺得當初他有什麼不妥,只是覺得——哦,這個人曾經和班上的學生鬧過矛盾啊。
孫敏和高宸同時出現在教師餐廳,又一次讓他們兩個成了宿舍人夜裡臥談的話題。
梁山說:“瞎了瞎了!孫老師說不定真讓高宸那孫子追上了。”
“這也不稀罕。”張德帥嘆息,“多少鮮花最終都插在牛糞上啊,咱們英語老師那麼漂亮,她丈夫不也長得跟屎殼螂推出來的糞球似的。”
幾個人哈哈大笑。邵乾堅持,“孫老師那麼優秀的人,怎麼會隨便讓人追到手?”
“這可不是隨便!”梁山誇張地拉長聲音,“高宸那孫子都快成蒼蠅了,每天叮著孫老師不放。大冬天的都能搞到鮮花。嘿,說到這兒我想起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剛下了晚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