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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餐廳外人來人往。

紀言看著人群,卻不能集中注意力在人群上。隊伍移動得好慢、好慢啊,連軼的氣息就潮溼的水霧,慢慢地沿著衣物滲入肌膚。就在這沉沉的、無法呼吸的氛圍裡,一個人影毫無預兆出現在紀言視線裡。

就像一根發出微弱白光的冰涼絲線,無聲無息地切進紀言心底。

紀言的視線被死死的定格。連軼好像在耳邊說了什麼,他顧不上理會,一把分開面前的人,朝那細小如絲線的人影追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他一個人往前走,鬆軟的短髮伴隨腳步的起落而輕輕甩起、落下。他上身套一件黑色的運動夾克,下面是穿一條故意做舊的淺藍色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白色帆布鞋。他依然很瘦,依然很像那種不好好上學,偷偷翹課出來玩的高中生。

就在紀言快要追上他的時候,一群人從電梯裡走出來,擋住了紀言的去路。紀言被人群推搡著往後退了幾步,等到好不容易擠出一條路,那瘦瘦小小的少年卻消失了。

就像一場幻覺。

紀言佇立在原地,注視少年消失之處,疑惑地想:是他嗎?還是看錯了?又或者,根本不存在?

他從怔忡中回過神來,在心中對自己道:大概是看錯了吧。

正要往回走,卻聽一個人輕輕喊道:“紀言。”

紀言渾身一震,緩緩地轉過身。

蘇瑞就像初遇紀言時那樣,明媚動人地笑著,彎彎的眼睛裡流動柔軟的光。

那場瘋狂的表演又浮現

在紀言腦海,像細密地針刺痛他的神經。他想以自然的態度同蘇瑞說什麼,可張開口,嗓子卻啞了,啞得無法發出聲音。

倒是蘇瑞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又親暱地喊了一遍:“紀言!”

見紀言還是沒有反應,一把抱住紀言胳臂,笑道:“你怎麼呆呆的?被本少爺的美貌迷得魂都沒了?”

紀言搖搖頭,道:“蘇瑞……”該說什麼?該從哪裡說起?

“我為什麼在S城是嗎?”蘇瑞搶白道,“這事兒說來就長了!紀言,我有好長好長一個故事要告訴你呢!”

“是,是嗎。”紀言木訥地道。

“你到底怎麼啦!”蘇瑞拿手心摸了摸紀言額頭,“你沒發燒吧,我怎麼覺得你比以前更笨了?”

“沒有,我只是……”

“好啦,我知道你見到我,高興得神志不清了。”蘇瑞拉著紀言往前走,“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講。”

兩人挑了一家茶餐廳坐下來,蘇瑞點了兩杯飲料,開始向紀言講述他的故事。

蘇瑞說,當時在B城時,因為有債主追上門,他怕給紀言添麻煩,所以沒有聯絡紀言。他一會兒跑到這個城市,一會兒跑到那個城市,天天和債主們打游擊戰,練就了一身追蹤與反追蹤的高超本領。後來……

“後來,峰迴路轉!”蘇瑞眉飛色舞,“一個律師聯絡我,說我老爸在非洲做生意的哥哥,也就是我老舅,不幸被非洲的土著打死了。我那老舅沒有兒女,遺產都給了我,結果嘛……我不光還清了所有欠債,而且從一個窮光蛋變成一個超有錢的人了。”

紀言低下頭,很不是滋味地喝著水。

蘇瑞所講的故事,那樣輕鬆愉快,蘇瑞講故事的樣子,也是那樣輕鬆愉快。蘇瑞把他曾經遭受的那些痛苦和折磨都藏得深深的……他不打算讓紀言知道,甚至不打算讓自己知道。

紀言壓住心中複雜的情緒,擠出一絲笑意:“是嗎?”

“紀言,你放心!”蘇瑞鄭重其事地拍了拍紀言肩膀,“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哪裡缺錢找我就是,以後咱倆共富貴!”

“不用,”紀言笑著搖頭,“真的不用。”

蘇瑞神情一黯,蹙起秀氣的雙眉:“為什麼?”

“呃……”紀言無措地撓了撓頭髮。他沒有拿別人東西的習慣,所以下意識地就拒絕了蘇瑞。可是蘇瑞好像被他的拒絕傷到了一樣。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蘇瑞惶恐地問道,一副很不安的樣子。

紀言分不清楚蘇瑞的不安,是故意做出來的不

安,還是從心底裡發出的不安。可無論哪種,蘇瑞柔弱可憐的模樣,都讓紀言有種彷彿做錯了事的自責感。他心裡掠過一個念頭。

紀言站起身,一揮手,重重一拍蘇瑞腦袋,狠狠地道:“這麼多個月,你小子逍遙自在,卻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還說跟我共富貴,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