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彩蝶再次合上眼,有眼淚從眼角流出來。
風起,吹起兩個人的發和衣角,枯葉穿過腳尖。
言未然和夙彩蝶之間,一站一坐,隔著一步的距離。
言未然凝視著夙彩蝶,忽然覺得,從來沒有一刻,他們兩個人距離是如此遙遠。
“言未然,我恨你。”
“我知道。”言未然點頭,贊同。當初隱瞞夙彩蝶這個訊息的時候,他就預見終有一天,夙彩蝶會恨自己。
這一天來得不算早,他該慶幸。
“言未然,我恨你。”夙彩蝶重複,睜開的眼微微眯起,潤溼的眼睛赤紅,帶著精光,透出恨意,如同毒蛇桎梏言未然。
言未然沒有避開他的視線,他低著頭,垂著眼睫,面無表情。
夙彩蝶站起來,與言未然齊高,目光鎖定他的眉目。
暮色四合,天色逐漸沉入黑暗,殘陽似血。
平地一聲槍響。
驚起林中飛鳥四散,嘶鳴。
地上拉得長長的兩個人的影子,黏在一起。
血染紅了言未然的胸腔,滴落在泥土裡。
夙彩蝶舉著槍,沾著淚水明亮的眼瞳好像要燃燒起來,一瞬不移地盯著言未然的臉。
言未然顫抖的手抓住夙彩蝶握著槍抵住他胸口的手,用力一扯,把夙彩蝶扯近自己眼前,言未然幽幽地盯著對方的臉。
半晌,言未然忽然輕笑,一絲血沿著嘴角滑下,“疼嗎?彩,你心疼嗎?”
夙彩蝶娟麗的面容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仰著頭打量言未然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
被對方握著的手指還抓著送了言未然一顆子彈的手槍,手指感受到來自言未然面板的溫度而輕輕顫抖著。
言未然抱住夙彩蝶,將頭抵住他的肩膀。
有溫熱的液體在肩膀暈開,夙彩蝶拼命地睜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沾著晶亮的淚水。
“我恨你,言未然。”夙彩蝶環住言未然的肩膀,重申。他咬住下唇,心臟揪成一團,面色發白。
兩個人相互依偎著,用世界上最溫暖的姿勢。
言未然慢慢地閉上眼睛,邊說話邊吐血,“彩,我很疼,很疼。”
夙彩蝶手裡的槍沿著兩個人的胸腔滑落,落在腳邊。
夙彩蝶伸出手,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
夙彩蝶吻上言未然的薄唇,品嚐戀人帶著鐵鏽的血液,和著自己的眼淚。
來回碾動,言未然的舌頭帶著柔軟溫熱在口腔四處肆意,翻轉,糾纏。
夙彩蝶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紅色的血液在言未然的胸口如同花朵一樣盛開。
“我愛你。”言未然移開嘴唇,輕輕地吻住他的額頭。
夙彩蝶深不見底的黑眸覆上一層薄霧,緊緊地抓住了言未然胸前的衣襟。
夜色,降臨。
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中。
夙彩蝶一直不是很喜歡《夜鶯與玫瑰》這個故事。夜鶯為了真愛而死去,用血灌沃的玫瑰最後卻被丟棄到下水道里。夜鶯這樣做多麼傻。
夙彩蝶不相信的其實是,有人為了愛會死去。
但是,總有人會。三十會,言未然會。
那一槍,憑言未然的身手其實是可以躲過的。甚至,在他出手之前,言未然就應該猜到他會出手。
可是,言未然並沒有躲開。
為什麼?言未然覺得對他爸爸內疚嗎?不,言未然是不會愧疚的。至少不會因為這件事愧疚。
夙彩蝶很迷惑。
冠玉收到言未然加急急救的訊息,悠閒地來到言傢俬人小型的醫院。
冠玉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夙彩蝶一臉苦惱地坐在加急診外的長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夙彩蝶看見冠玉走近,沒有做什麼大動作,冷冷地瞥了一眼,很快就把視線移開。
“吶吶,你還真的敢動手啊。”冠玉似乎並沒有因為言未然中槍而悲傷,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夙彩蝶抬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語氣肯定,“你是故意的。”
冠玉吹吹自己的指甲,笑嘻嘻,“是你自己要見家人的,我不過是給你一個地址,再說,夙少爺這一條毒蛇,可是言自己捂在懷裡養大的。”
夙彩蝶不可置否。
冠玉在夙彩蝶身邊坐下,拖著精緻的下巴,輕叩,綠色的眸子黯然,“我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