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也只能由公爵出面了,他用法語和妻子交談,試圖讓她平靜下來。要命地是,道格拉斯先生精通法語,譬如說,方才夫人拿茶杯砸他時,喊的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事!”,而現在,這位情緒已經完全失控的夫人則是衝著她的丈夫喊叫:“你的面子!你只顧著你的面子!別跟我提什麼繼承人!愛德華是我孩子!”
但是德沃特公爵還是強行控制住了局面,並且打鈴叫了貼身女僕進來。那位忠誠的女僕一言不發,陪著德沃特公爵將自己的女主人扶到隔壁的房間裡躺下。按照吩咐,女僕將混了鎮靜劑的蘇打水端進房間裡,公爵親自餵給了他的妻子。
現在只剩下道格拉斯先生留在書房裡,混亂暫時從眼前消失了,除了屋子裡到處一片狼藉。秘書急促地敲著門,再度匆忙出現在門口。新的電報從伯明翰的杜帕警長那邊送過來了,是有關於小愛德華勳爵下落的進展。
道格拉斯先生讓秘書退下去,他匆忙地展開了這份電報,看了看。他坐回到書桌旁,取出一張便箋,提起鵝毛筆寫了幾行字,想了想覺得不妥,又提筆劃掉,把那張紙徹底揉皺了,扔進了廢紙簍裡。他搖鈴重新叫秘書進來,仔細吩咐了一番,然後問:“馬車呢?”
“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馬上可以上路。”
“很好,你乾得很好。”
道格拉斯先生點了點頭,他拿起衣帽架上的帽子和外套,起身朝外走去。
德沃特公爵花了一點時間陪在自己的妻子身邊,直到夫人受到藥物驅使完全睡了過去。他才將夫人交給了貼身女僕,重新回到書房裡。但是道格拉斯先生並不在那裡。德沃特公爵等了一會兒,對方仍然沒有露面,他禁不住感到焦躁和不安,於是打鈴叫了校長秘書上來問:
“道格拉斯先生去哪裡了?”
這位秘書老老實實地說道:“回爵爺,道格拉斯先生起身去倫敦了。”
“什麼?他去倫敦做什麼?”
“不,他什麼也沒說,不過他已經把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都安排好啦。”
上帝!公爵先生在心裡叫了一聲,但他面上什麼也沒說,他揮了揮手,吩咐道:
“好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已經注意到書桌上移動了位子的鵝毛筆,墨跡滴落在桌面上,是新鮮的。他立刻在桌面上找起來,但一無所獲。廢紙簍裡有紙團,他一一展開來看,有一張明顯是剛寫不久的,但是被塗改過了,墨跡模糊在一塊,難以辨認。他想了想,突然記起校長先生的吸水紙還留在桌子上。他找到那張紙,對著鏡子舉起來,從鏡子當中,他能辨認出雅各?道格拉斯先生的字跡,當然,他是那麼地熟悉!
『整件事故鄙人難脫其咎,而給公爵先生您和您的家庭帶來如此之大的痛苦更令鄙人愧疚難當,鄙人決計去倫敦協助尋找貴公子,直至其安全返回。——J?D』
公爵對著鏡子當中,對著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來回拼了好幾遍,他感覺到自己舉著吸水紙的手指顫抖了。
從伯明翰開往倫敦的火車每天只有兩趟,一趟在清晨,而另一趟在中午。道格拉斯先生的馬車趕得飛快,杜帕警長認為小愛德華勳爵已經離開此地,有好幾個目擊者都證實,他們看到過疑似小愛德華勳爵和丹吉爾斯以及幾個大人,一齊登上了清晨那趟火車,直達倫敦了。道格拉斯先生甚至認為,要是他現在趕不上中午的那趟火車,那末他就換兩匹駿馬,沿路狂奔到倫敦去,速度說不定能比火車還要快。
但看起來道格拉斯先生的運氣還算不錯,他順利地登上了火車,獨自坐在了頭等包廂裡。正午的陽光亮得刺眼,趁著這難得的間隙,他原本打算靜下心來,好好將小愛德華勳爵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一想。
火車長鳴一聲,徐徐地駛出了車站,轟鳴聲響徹耳際,窗外景色緩緩後退著。
道格拉斯先生對著窗戶點燃了一支雪茄,看著煙霧裊裊上升。
可是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時候還沒有這種噴著蒸汽的鐵玩意火車呢,鐵軌也沒有鋪遍整個國家。他們從伯明翰去倫敦必須得坐馬車。為了趕時間,他們每到一處驛站就換馬,這樣馬車行駛在路上像飛起來一樣!沿途的風光那麼美!年輕的公爵興奮得要命,一路上扯著嗓子唱個不停,終於可以逃出那個“死氣沉沉的康弗裡津公學墳場”啦!
這時道格拉斯先生聽到了砰砰的敲門聲,起先他以為是午餐送到了,當他起身開啟門時,卻發現列車的走廊上空蕩蕩的,一個乘務人員也沒有。
可是他一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