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他聽到了有人在叫媽媽,但不是他的聲音。
這讓他很害怕,努力地掙扎著。
“媽我錯了……我錯了……”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但除了我錯了這三個字,別的都很含糊,聽不明白內容,安赫猛地睜開眼睛時,發現那辰的胳膊壓在自己胸口上,耳邊是他模糊不清的嘟囔:“我錯了……”
“大七?”安赫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身拿了下去,輕輕推了推他,“那辰!”
那辰擰著眉,說什麼已經完全聽不清了,變成了低聲地哼哼,聽上去是做惡夢了。
“喂,”安赫又推了他一把,“你做夢呢?”
那辰皺著眉翻了個身,慢慢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窗外已經有些亮了,安赫藉著透進來的光看到那辰腦門兒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你做惡夢了?”他問。
“怎麼了?”那辰摸了摸自己的臉。
“聽到你說夢話了。”
那辰的手頓了頓,聲音有些發沉:“說什麼了。”
安赫想了想:“沒聽清,大概是媽我錯……”
話還沒說完,那辰突然猛地坐了起來。
安赫嚇了一跳,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那辰突然掀開被子跳下了床,聲音變得很冷:“你睡吧,我九點叫你。”
安赫沒說話,那辰轉身走出了臥室,關上了門。
又抽了?
安赫嘆了口氣躺回枕頭上,摟著被子翻身衝著牆。
他很困,心情也不怎麼好,那辰這種他已經不再意外的反應沒有太影響他的瞌睡,閉上眼沒多大一會兒他就重新進入了睡眠狀態。
而且沒有再做夢,這讓他在朦朧之中相當感動。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流出一首讚歌……”
音樂在安赫耳邊響起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剛重新入睡沒有多長時間,嘹亮動情的女聲讓他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
安赫總算聽明白了這是那辰扔在床頭的手機在響,他嘆了口氣,伸手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五院陳醫生。
“那辰!”安赫喊了一聲,從半睡半醒的狀態裡清醒過來,拿著手機跑出了臥室。
二樓的走廊上沒有人,幾個房間的門都是關著的,他又喊了一聲,沒有那辰的回應,他只著跑下了樓。
剛下樓就看到了坐在客廳寬大的紅木沙發正中間的那辰。
“你電話。”安赫說。
“我的祖國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那辰叼著煙跟著手機鈴聲開始唱。
“五院的。”安赫把手機遞到他眼前。
那辰低頭看了一眼,繼續唱:“浪是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託……”
安赫沒再說話,把手機扔到他身上,轉身往樓梯走,客廳裡的落地大鐘敲響了,鐺鐺鐺的聲音打在人心裡一陣發堵。
八點半,該回去了。
“喂,陳醫生過年好。”那辰接起了電話。
安赫停了腳步,回過頭看著他,那辰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沒事兒,您說……嗯……什麼?我知道了……嗯,我馬上過去……”那辰一直低頭盯著地板,電話打完了他才慢慢抬起頭往安赫這邊看了看,“本來想給你做早飯的,不過我要出去一趟。”
“去醫院?”安赫點點頭,想要往樓上走去換衣服,但看到那辰的臉時,他又停下了,那辰的臉色蒼白得厲害。
“嗯,我媽早上割脈玩呢。”那辰的聲音聽著還算平靜,但走上樓梯時的步子卻很重。
安赫有些吃驚,精神病院裡還能讓病人拿到刀?但他沒多問,跟在那辰身後回了臥室,換好衣服之後那辰說了一句你回去吧,然後快步走出了臥室。
“我送你過去吧。”安赫拿著外套,他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但眼前那辰這狀態,他不可能就這麼走人。
“不用,我自己的事。”那辰回答得很乾脆。
“我送你。”安赫也很乾脆。
那辰猛地轉過身,盯著他的臉:“我說了,我自己去。”
“你當我很想送你去麼?”安赫皺了皺眉,也盯著他,“就你現在這樣子出去,撞個人翻個車我還怕警察找我問話呢!”
小區裡這會兒很安靜,地上都是紅色的炮仗碎屑,空氣裡還瀰漫著沒有散去的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