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擀起面來。辛叔過來拍拍肩,沒有說什麼。
那人環顧四周,閒閒地挑了一個位置坐。
店裡的柯碧跑來,神秘兮兮地問:“這人是誰啊?這麼帥!你們怎麼認識的……”
“幹什麼?”塗成森沒好氣地問。
“什麼嘛,這麼兇,問問也不行啊。”柯碧撅起嘴的樣子很可愛。
塗成森不說話,用力擀麵。
端上來,那人二話不說,呼呼吃起來,像一個餓了很久的孩子。
柯碧一旁看得滿眼愛憐。
吃完後,抬起一張燦爛的臉,襯得滿堂生輝。
付了錢,眯眯地對塗成森笑:“真是好吃呢。我忽然不認識路了,你送我走吧。”
塗成森滿頭黑線,臭著一張臉不吭聲地走在前面。
文煬很少同於任何一個塗成森認識的人。
在塗成森的世界中,有兇狠凌厲和衝動易怒的,譬如區海興和他在獄中認識的廖叔;有如蜘蛛一般不動聲色卻能將對手擊潰的,如文豐;有心事重重的,譬如小喜;有被生活壓得沉默溫和,譬如辛叔;卻沒有一個人活得這般張揚跳脫,像在陽光中撒歡的鹿,彷彿他真是一個心無城府的大學生,懷著遠大的理想與青澀的心情,有著光明的未來與美好的青春。
但塗成森依舊不喜歡他。
許是因為小喜。
而他曾經的經歷也告訴自己,一個黑社會的弟弟,縱然他讀了再多的聖賢書,依舊無法逃脫他身負黑色陰影的宿命,太多的書或是增加他的寂寞與彷徨,或是讓他能更適合黑社會。
而此時笑得一派晴朗的文煬,在塗成森眼裡是一個戴著面具的大學生,他在學校也是這般有恃無恐的嗎?他願意讓那些日日對著課本教授的同學知道,他有一個黑社會的哥哥嗎?如果是,他未必是快樂,如果不是,他也未必快樂。
“你看什麼?”塗成森被文煬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我哥是同性戀,你也是嗎?你喜歡小喜?”
“你有病啊?”塗成森有點生氣了,原來還有另外的人也叫展喜顏小喜,“我是不是關你什麼事?就算我是,也不會喜歡你!”
文煬的臉剎那就變了,長長的睫毛低低垂下來,投下一片憂傷的陰影,像一個寂寞的娃娃,令人不忍:“我就知道……人人都是不喜歡我的。”
這話很幼稚,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動人。
塗成森也有點後悔了:“你這是幹什麼。”
“與你玩呢。”文煬的臉陰陰晴晴,捉摸不定。
“你他媽神神叨叨,有完不?”塗成森尷尬起來。
“你真喜歡小喜?”文煬的頭伸過來,巴巴的表情。
“才不是!我又不是……多噁心!”塗成森真火了。
文煬卻不說了,抬起頭遙遙望了一眼,眼睛中均是無法捉摸的笑意。
塗成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展喜顏冷冷的臉,那種寒冷,像是水中撈起的漉漉的月亮。
塗成森一陣心虛,訥訥地與展喜顏打了個招呼。
展喜顏只是點了點頭。
文煬吹了聲口哨,促狹地對著展喜顏笑笑:“小喜啊,我有事先走了,那書還是你還啊,不要忘了!”
兩人就這麼定定地看著文煬的背影,像一陣風一般不留痕跡。
“那個……你怎麼來了?”塗成森不知道他們之間那些話有沒有被展喜顏聽到。
不錯,噁心,這個詞在很多年以前他也曾這麼對展喜顏說過,他永遠忘不了當時他的表情,絕望,頹喪,彷彿有個無底的黑洞,死命地拉著他下去,眼中有死一般的灰心與失望。
那時,他也還是個少年,衝動的,熱血的,有著滿腔的精力與熱誠,世界只有黑與白,分明利落。
展喜顏是他第一個用灰色態度去對待的人。
當知道展喜顏與文哥的事,他只是覺得憤怒,骯髒,這不是他認識的小喜,他是如何變得這般不知廉恥。
之前的謠傳都是真的。
他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個耳光,如此羞恥,憤怒令他像一頭困獸,不知道方向,只有發洩。
他記得當時他還不甘心地問:“是不是那個他媽的文哥逼你的,你說!”他的手緊扣住少年細瘦的胳膊,很用力。
少年的臉在暗黃的燈光下浮浮的,有種不真實的恍惚:“不是,我自願的。”
“你說什麼?”回想起來,塗成森都能感覺到那種震撼與疼痛,像當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