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黑暗更要可怕的,當屬突然而來的餘震!這次的餘震竟比剛剛大上幾倍,大地左右搖擺,繼而上下顛簸。周圍呼嘯聲、沙石散落聲,甚至立柱垮塌的聲音接踵而至。
“老師,快跑!”
眼看頭頂上的房屋砸了下來,我第一反應竟是向前一衝,重重地把赫連意撞了出去。當身體不堪重負被砸到地上時,我的意識瞬間被抽空,朦朧中只能聽到赫連意撕心裂肺的喊聲漸行漸遠…
我記得從南京回來後,一天夜裡我和赫連意親親我我過後,他看著窗外層層雲霧遮擋下的月亮,喃喃地說著:“生命卻是黑暗,除非盼望,而一切盼望都是盲目,除非有知識。”我親親他的脖頸,心不在焉地回應:“我會好好學習。”他又繼續說:“而一切知識都是枉然,除非有工作。”我又答道:“我會努力工作。”他轉過頭,伸手推開我肆意妄為的頭顱,笑眯眯地繼續說:“而一切工作盡都空虛,除非有愛。”
那時我睜大無知的雙眼看著他深邃的雙瞳,想不到他兜兜轉轉的竟要表達他的愛意。“除非有愛!”愛是人間的良藥,能夠拯救萬物生靈,是黑暗裡的一星燭火,將生命照亮。
時空流轉,我獨自一人行走在荒涼的沙灘,一時是漫無邊際的火焰,一時是廣袤無垠的大海,一時又是橫屍遍野的廢墟,滿目瘡痍,沒有生機,沒有希望,讓人恐懼,令人寒戰。
“老師~老師~救救我~快回來救我~”
“小唐~小唐~”
是老師在呼喚我,是老師!我一個激靈睜開雙眼,便見赫連意焦急萬分的臉出現在我面前。一夕白髮,神形憔悴,見到清醒過來的我,先是憂慮,後是欣慰,而後竟把臉埋在我的手心裡悄悄抽泣。
“老師~”我看著他乾瘦抖動的背脊,死裡逃生重見心愛之人的感情噴湧而出,眼淚也簌簌下落。
刀山火海,路漫漫,一個人走的時候,彷彿要走出人世,從此遁去。然而百轉千回,兜兜轉轉還是要回來。人世雖有三災八難,風塵險惡,仍舊無法絕塵離去。因為此生最煩憂的,最苦惱的,最疼愛的,都在這裡了。
“老師不要哭了!”我輕輕安慰他,“小唐活過來了!”
他抬起頭,露出紅彤彤的眼睛,眼鏡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眼神也顯出迷離,無法定焦。
“說好了不能特立獨行,撇下我一個人算什麼?!”他取過水杯餵我喝水,還不停絮絮叨叨,“是君子就不要食言,說好了無論什麼樣的艱難險阻都要一同面對…”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我真是慌了,可見這次著實嚇壞了他。我撐坐起來,輕輕擁他在懷,一遍遍撫摸著他的背,連連道歉:“是我錯了!老師我錯了!原諒我!”
這次孤兒院營救活動中,我算是損傷較輕的,只是頭部被砸傷,但無大礙。我之所以傷得不重,說回來還是要感謝擋在我身後的阿福。
“阿福他…”赫連意坐在我的床旁,低頭沉重地說,“他去世了…”
這個訊息讓我啞然失色,繼而歉疚萬分:“怎麼會這樣?!老師你說的是香港那個阿福?!”
“阿福早在我們發現他時就已經去世了,”他搓著雙手,語氣凝重,“跟你沒有關係。”
“不是的,不是的!”我瞪大雙眼,難以置信,“一定是我沒有及時把他送出孤兒院,讓他被砸死在裡面,是他,一定是他救了我!”
赫連意猛然抬起頭,伸手抓住慌張的我,急切辯解:“不是你想的那樣!小唐!我們鑑定了,他是在營救那個男童時被砸死的!跟你沒有關係!”
“真的嗎?!”我的心像被人揪了出來,“都怪我…是我的錯…”
“你不要自責了。那個男童名叫永吉,這次多虧了阿福的保護,只是被砸斷了右腿,”赫連意側身指向對面的病床,一個女孩正在照顧自己的弟弟,“他的姐姐名叫卓瑪,今年12歲,永吉6歲,他們都是孤兒。”
我望著那對弱小的身影,心裡由阿福去世的難過,到姐弟得救的欣慰,真不是滋味。我與赫連意同時陷入深深的沉默,都在心底懷念著那個香港來的義工,阿福。
須臾,赫連意首先打破了凝重的氣氛,抬手摸了摸我頭上的紗布,打趣地說:“幸虧只是顱外傷,如果領著一個傻子回家,高女士會不會要了我的命啊!”
我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裡啃咬著,說:“幸虧沒有傷到,如果領著一個殘廢回家,白茅會不會宰了我啊!”
他噌得縮回手,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撇過頭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