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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憤慨,我的一頓咆哮再次引來值班護士的竊竊私語,思姝也嚇得跑過來拉我的手臂:“唐哥,你別對爸爸發火!他才醒過來啊!”

我一把揮開思姝,氣喘吁吁地盯著病床上陰沉著臉、似有難言之隱的他,接著抒發自己的憤鬱:“是不是何兮?!我猜的沒錯!你預設了!她差點就要了你的命,你有什麼可包庇的?!當面是人,背後是鬼,她何兮喪心病狂,你卻任她胡作非為!收起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善心吧!你這是助紂為虐!”

“夠了!”赫連意怒吼,轉過頭死死地盯著我,胸口不住起伏,喘了半天似要怒發一場狂風暴雨,卻漸漸低垂眉眼,緩緩平復著自己的喘息,“我不想再提。”

他萎靡不振的話語讓我一下子洩了氣,脫力坐到椅子中,我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草!草!草!”

簡直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我討厭他這種脾性,忍氣吞聲,任人宰割,他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而我自己也是個蠢蛋!他剛剛醒過來,我為什麼又對他發火!我真是該死!

“我終究是辜負了她…”耳邊傳來赫連意的喃喃低語,“她臨走之前說要與我擁抱,卻突然拿出針管扎到我身上,我預感不好,朦朧中聽她說抱歉,說…要把我的實驗材料及資料全部拿走,算是,算是我對她的補償…”

“什麼!”我驚呼一聲,難以置信,“那可是老師的全部心血啊!那可是幾十萬的科研專案!就這麼被她捲走了?!草!”

“想必她早有所預謀,畢竟實驗專案她最熟悉。”赫連意的臉色很難看,表情木然,“她可能還留了一封信,應該在我口袋,你找找看。”

我忙跑到衣櫃處翻找赫連意的褲子,終於找出了一個紙條,上面寫著:“我希望能夠遠走/逃離我的所知/逃離我的所有/逃離我的所愛/我想要出發/不是去飄渺幻境中的西印度/不是去遠離其他南大陸的巨大海島/只是想去任何地方/無倫是村莊或者荒原/只要不是在這裡就行…”

我拿給赫連意看,不明白其中的內涵。只見赫連意目不轉睛地盯著紙條上的字,之後眼角緩緩淌下淚水,喃喃低語:“這是我大三時寫的一首詩,她…她還記得…我…我對不起她…”

我曾經以為,幸福並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只要肯踮起腳尖,照樣能夠觸及。我始終相信,走過平湖煙雨,歲月山河,那些歷盡劫數、嚐遍百味的人,會更加生動而乾淨。

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人間,沒有誰可以將日子過得行雲流水。時間永遠都是旁觀者,所有的過程和結果,都需要我們自己承擔。不知道人生中究竟還有多少變數等待著我們,讓我們在一次次僥倖中措手不及。而生命,終究是一連串的身不由己。

我早已是驚弓之鳥,赫連意的任何異常狀況都會讓我坐立難安。除夕夜那晚,當他傾身倒在我懷中時,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與恐慌,那是錐骨剜肉的疼痛,若世界末日降臨般讓人喪膽遊魂。大聲呼喚懷中昏迷不醒的人,我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把他放倒在地板上,雖然能觸及他微弱的脈搏,可是依舊做起了胸外按壓。傷心欲絕地哭泣,撕心裂肺地呼喊:“老師!你快醒過來,我們不能沒有你啊!你不能走!留下我們怎麼辦!嗚嗚~~~快醒過來~~~”

那邊思姝忙著給120和白茅打電話,聲音嚴重走樣,顫顫巍巍地聽上去令人揪心。

不知過了多久,我以為那是一百年的時間,感覺突然有人從後方把瘋癲的我拉起來,吵吵嚷嚷地讓我冷靜。可我的耳中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是赫連意在旁邊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我。

“小唐~~小唐~~小唐~~”

“放開我!放開我!” 看著冷冰冰地板上那張安靜慈祥的面容一點點地消失,我淚流滿面,全力掙脫眼前阻攔的多雙手臂,還是抓不住那個離我而去的人,“老師!別走!”

“你們幹嘛要攔我!”我看著被抬走的赫連意,恨不能衝到他身旁,“救救他!救他!”

“唐棣!你冷靜點!”

我循聲望過去,說話的人似乎是白茅,我頓時淚如泉湧,張口支吾了一聲,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老師,等你退休了,你想去哪裡?”

“離我退休還很遠…”

“暢想一下又怎樣?真是的…”

“空口白話,脫離現實…”

“我想和老師環遊世界,從東亞到西歐,從北極到南極。老師呢?怎麼計劃的?”

“找個老宅,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