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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我抹抹嘴上流出的血,回頭看看有無車輛尾隨,轉身跟白茅說:“成功了!”

他專注於駕駛,對我說著:“媽逼的!今天的院務會,竟然說昨天的傷人事件是醫患矛盾的激化!警方竟說刺人的兇手是病人家屬,得了精神病!!”

“我草!!”我啐了一口血出來,“他們還是不是人了!他赫連意在裡面生死不知,他們竟然這麼快,這麼輕易便下了定論!精神病?!這群禽獸!”

“還有件事,我剛才接到紀仁電話,說赫連意高燒不退!”白茅飛快地駕駛著車子,“先回醫院,事情等赫連病情穩定了再說!”

他看看鼻青臉腫的我,又說:“你這樣子,唉~先處理一下吧,他見了你這樣又要著急了!”

趕回醫院後,我草草去急診室處理了頭上的傷口,醫生見到我便奚落著:“怎麼又是你?!年輕人老是打架可不好啊!”誰老是打架了!我去!懶得辯解,我急匆匆趕去ICU。

剛一進去,便聽見護士大聲呼喊:“紀主仁,赫連主任寒戰了!”我嚇得飛奔過去,見意博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身體劇烈地抽搐。雙臂折在胸前,不停地抖動,輸液導管被他拉扯地左搖右晃,監護器跟著發出驚心地尖叫。

白茅衝上前檢視心電圖,忙叫:“室上速!利多卡因!快推利多卡因!”護士們推來搶救車,以最快的速度注射。室上速仍舊持續存在。紀仁焦急萬分:“不行的話電擊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白茅見沒有轉復的趨勢,便點頭同意。

我在旁邊推開意博的手臂,聽見他在氧氣罩下不停地叨唸,我俯下身仔細辨聽,只聽他嘴裡一聲聲地喊著:

“小唐!小唐!”

當華美的葉片落盡,生命的脈絡才歷歷可尋。——葉芝

由於ICU對我們特殊照顧,允許留人陪伴。當晚,我和白茅誰也沒有離開,時時刻刻守在赫連意身旁,擔心他的病情突然變化,怕他拗不過第一個24小時。如此一隻華美的葉片,此時竟脆弱得隨風搖落。又讓我聯想到那句古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他就是世間的有情,庇護了一汪又一汪沮濘泥潭。

困頓之極,我趴在床沿昏昏欲睡,白茅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大概到了凌晨兩點多鐘,意博的身體開始有所反應。我被他輕微的抽搐驚醒,忙看向監護器,沒什麼異常,再看向他的臉,見他耳朵微微扇動了一下,我忙俯身呼喊他:“老師!”

白茅也被弄醒,拉著椅子靠坐過來,也俯身看著意博,輕聲說著:“全麻的勁兒也該過去了,怎麼還不醒啊。”白茅伸手觸控意博的額頭,皺眉說著:“似乎開始發燒了,我去叫護士測□□溫。”

事實證明白茅是對的,意博的抽搐皆因其緩緩升高的體溫。鄭群急匆匆走進來檢視情況,一看體溫升到了38攝氏度,又叫護士備了一組抗生素,說道:“術後感染的跡象開始出現了,發熱對心臟是個考驗啊!”

我從護理部取來幾塊紗布,洇溼後放在意博額頭上,企望他的體溫會有所下降。白茅憂心忡忡地看著監護器上緩緩提升的心率,焦急萬分。他俯身再次取出意博腋下的溫度計,看看後說:“還是38度,沒繼續升高就好啊。”

紗布被反反覆覆換了幾次,直到凌晨3點半,體溫總算是降至正常,我和白茅都鬆了一口氣。我趴在意博耳邊,對他輕聲說:“老師,你又勝利了一步。”話剛說完,只見意博緩緩睜開了雙眼,我大吃一驚,喜形於色,張口呼喊著白茅:“老白,老白!老師他醒了!”

說著,我的淚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白茅箭步過來趴在床邊與意博面對面,微笑著跟他說:“歡迎回來!”

意博呆愣愣地看著半空,眼神虛無,彷彿沒有聽到白茅的喜賀。看到一個毫無生機的赫連意,我和白茅的臉瞬間黯淡了下來,我輕輕叫著他:“老師,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的嘴唇微動,白茅忙幫他摘下氧氣面罩。見他乾枯的唇,我取來溫水,用棉棒給他擦拭。事必,他的眼神依舊空洞虛無。少頃,他緩緩張開嘴輕輕說了句:“小白,我看到了尚姝。”

語聲低位,我和白茅需俯身盡力傾聽。氣息不足,他慢慢呼吸了幾次接著說:“還有小思思…他們帶著飛舞的天使,從天而降,向我微笑…向我招手…”

依舊是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綿綿的語調,輕聲呢喃。連同他眼角緩緩淌下的淚水,我明白了,他看到了死去的妻子和兒子。我的眼淚也悄無聲息的滑落,不敢打斷他的憂思。

他依舊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