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地把他扔到床上時,他依舊在睡!我暗罵:什麼世道!我累得一個跟頭趴在他旁邊呼哧呼哧亂喘,他卻沒事人一樣睡得香甜!什麼世道!
我一個欺身上前壓住他,低頭氣憤地叫他:“老師!喝多了的是我!”
全然不知!他依舊呼吸深長!
我看著這張紅彤彤瑩潤的面容,安詳,寧靜,毫無防備。我的心瞬間融化在他的睡顏裡,我低頭憐惜地親吻了他佈滿酒香溫潤的紅唇,抬起頭溫柔地對他說:“老師,這回你可以踏實地睡個好覺了!”
我從他床上下來,給他換了睡衣,蓋上毛毯。全程他一無所知,面容皎潔安然,仿若一汪靜水不起波瀾。
時隔多日,我早晨起來便杵到赫連意麵前,噘嘴示威。
他專注地聽著早間新聞,同時動手津津有味地吃著早點,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我往前走了幾步,好讓他發現我。他便伸手調大了收音機音量。
“阿巴斯解散由哈馬斯領導人哈尼亞任總理的民族聯合政府,宣佈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進入緊急狀態…”
女播音的聲音一下子全跑進了我的耳朵,捂著它們我衝赫連意咆哮:“老師!我也進入緊急狀態了!”
他把音量又調小,抬起頭皺眉看我。
“今天最後一天!照相!”我拉出椅子坐到他面前,“上午十點!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他搖搖頭繼續吃飯:“我上午要去醫院一趟,你自己照吧!”
可惡!我沉默地吃晚飯,又含憤而去。他怎麼能這麼無情!
當我看著本地學生拉著自己父母或老師照相時,心裡酸酸地不是滋味。
我躲在梧桐樹下抽菸,這是新培養出的愛好,當然在赫連意家還不敢展現。韓山跑過來喊我跟同學們合影,我看著孟采采也在,便推脫不去。韓山無奈,悻悻離開了。
看著一群一群的學生擺出各種POSE留影,我的心情更加陰鬱,丟下菸頭拿腳狠狠踩了兩下。站起身一把摘下學士帽,剛要脫下學士服,便被人從後方按住了手臂。
“找了一圈,原來在這自閉呢!”
我轉頭看向來者,回驚作喜:“老師!”
他撿起地上的帽子遞給我,彈彈上面的塵土,笑呵呵地說著:“你小子長能耐了啊!居然學會了吸菸!還耍脾氣!”
我忙接過帽子扣在頭上,笑嘻嘻地看著他:“老師居然來了!我…我…”
“我只是順便路過,”他伸手扶正我頭上的學士帽,又把流蘇拉到一旁,“我去跟竇院長說,我不想做大主任。”
“什麼?!”我的笑瞬間僵化。他開什麼玩笑!他腦子抽筋吧!
當竇院長將那巨大的光環罩在意博身上時,我看到飛鳥展翅給世人捎去他的名字,我聽到眾蕊醒綻都輕哼讚美的詩篇,我感到全宇宙的陽光都聞聲而來,暖了俗界的淒寒。為受害醫生鳴不平,歸還正義,弘揚愛與奉獻,在這所擁有百年曆史的醫院裡,乃至在這座古老刻板的城市中,甚或這個號稱千年文明的國度,都是屈指可數的事情。我敢這麼說,不是因為我是個正值叛逆期的憤青,而是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都體會到的徹骨的痛。
伴隨一浪接一浪的掌聲及歡呼聲,意博被竇院長邀請到臺上講兩句。我看著他緩緩起身,為他歷經千辛萬苦贏得的,那令所有人折服的榮譽,感到不可抑制的深深的自豪。
“我只擔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陀思妥耶夫斯基如是說。這句話被赫連意寫在了自己日記本的扉頁。如今,也被他引用到他的演講當中,使人心痛,更發人深省。
他的話一出,全場瞬間安靜下來,人們都凝神屏氣仔細聆聽一個身受千瘡百孔的醫者發自內心的感慨。
“醫學是一門用事實說話的科學,但是,它更是一門講求悲憫與關懷的人文學科。都說醫者無情,那是偏見。我和在座的各位同仁一樣,日以繼夜,傾心奉獻;我也和在座的各位一樣,用一技之長給眾生活下去的希望,雖然會覺得累,也會抱怨、會失望,但是我們深知自己的責任,不允許0。1的誤差。”他以他那慣用的綿緩的語調,說出每一個醫者的心聲。
我看著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在大起大落面前彰顯出醫者永生不變的仁心柔腸。人生最大的勇敢之一是什麼,就是在經歷了各種欺騙和傷害之後,還能保持信任與愛的能力。
“我也會有誤差,”他低下頭,像是在對眾生懺悔,但我們都知道,那次醫療事故並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