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群拍拍他的背，輕輕搖頭，用眼神示意他趕緊上車。

一路無話，車裡的空氣都要凝滯了。

夏逸群的臉上光影變幻，他在暗處握住顧之航的手，是個安慰人的姿勢。顧之航的心情並未因此平復，反倒再度緊張起來。他瞪著夏逸群，掙扎了好幾下，總算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夏逸群把王教授送回家中，又將車鑰匙交還師母。他只跟師母說王教授見到老同學十分開心，不小心喝多了一些，其餘的事隻字未提。

師母已經對夏逸群其人相當熟悉，從丈夫那裡耳濡目染，她對這個後輩亦很有好感，是以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謝過了夏逸群，還不忘交代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夏逸群正欲離開，師母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

夏逸群站在門口等，師母進屋復又出來，手裡拿了一盒草莓，讓夏逸群帶回去吃。

推讓了兩回，僵持不下，夏逸群只好接過來，方才離開。

顧之航在樓下等夏逸群，表情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微微仰著頭，就像兒時一樣。

當年，年幼的顧之航也會站成這樣的姿勢，他眼睛尖，總能比顧文冬早一步發現夏逸群從樓裡下來的身影。一看見夏逸群，立刻就會脆生生地喊上一句：“逸群哥，這裡這裡！”

現如今，顧之航等待的樣子仍令夏逸群心中一動。他多想如過去那樣，跑上前去，將小航再次攬進懷中，聽小航再喊一次：

“逸群哥！”

顧之航打算回酒店去，校園裡很難見到計程車，夏逸群便陪他一起往正門走。

今天的紛擾終於告一段落。夏逸群問顧之航：“你家裡人知道了，不要緊嗎？”

“我也不知道舅舅會不會去找我媽……”顧之航不無擔心，“不過等這個會議結束，我就回美國了。到時候隔著太平洋，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拿我沒辦法就是了。”

夏逸群嘆氣：“你啊，還是老樣子，真叫人不省心。”

顧之航笑了：“是啊，遇到事就只顧著逃跑，這個習慣改也改不掉。”

“說起來，你和那個什麼……David，你們分手了？”夏逸群突然想起這件事。

顧之航顯然不想聽夏逸群又提起這事。

夏逸群看懂了顧之航的表情，拍拍他的肩：“我就是作為你的兄長稍微關心你一下。之前Peterson教授話只說了一半，我聽得糊塗，就算是吵架，你們在一起時間也不算短了，怎麼鬧這麼大？究竟有什麼矛盾不能解決的？”

“有什麼辦法呢？他那麼幼稚！”顧之航難得有如此生氣的表情，“他竟然不信任我！分就分吧！”

夏逸群搖搖頭：“看你的表情，還是很在意他的嘛。”

“誰在意他啦？他簡直就是個大傻瓜！”顧之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旋即卻問道，“你和你的戀人還好嗎？你們也吵架嗎？”

“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夏逸群回答。

“真羨慕你們。”顧之航說道，“我和David特別好的時候，隔三差五還要吵一回呢。”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站在路邊等，遠遠地有一輛空車過來，夏逸群招招手，轉身對顧之航說：“世界上沒有兩個人是完全合適的，發生爭吵很正常。我覺得吧……你其實挺捨不得那個David，你的眼神可騙不了我。”

“誰捨不得他啊？”顧之航反駁。

“回美國之後，再找他好好聊一聊吧。你們不是不合適，我認為你們只是這段時間缺乏有效的溝通。”夏逸群說著，幫顧之航理了理衣領。

顧之航聽了夏逸群的話，若有所思地坐進車裡。

夏逸群順手把草莓遞給顧之航，將目的地的地址告知司機，直起身將車門關好，目送車子漸行漸遠。

夏逸群剛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校門口的聞秋，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走過去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跟幾個同學一塊兒出去吃夜宵，剛回。”聞秋笑道，“還以為今天見不著你呢。生日快樂！”

今天太過跌宕起伏，以至夏逸群完全忘掉生日這回事了，經聞秋這麼一提，才又想起來。

聞秋自覺地尾隨夏逸群往他的住處走，邊走邊問：“剛才那人是誰？你同學啊？”

“是今天參會的代表，美國來的。”夏逸群輕描淡寫，“晚上王教授請他吃飯，我也跟著。我們把王教授送回家之後才散，剛才我是送他上車回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