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
“王爺為何養折衣在此?”
藍易辰筆尖一頓,一顆黑墨便滴在雪白的紙上。“……折衣。”
“既然王爺已有計謀,折衣願粉身碎骨。”說著,這個嬌弱的少年就緩緩跪在地上。烏黑的長髮流蘇一樣鋪滿一地。
“今時不同往日,折衣,你起來。”藍易辰皺眉道。
“今時還是今時,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師父說個人有個人的造化,折衣今生遇見王爺已不敢奢求更多。”他頓了頓,聲音有些顫抖:“折衣只是一個戲子,戲子當久了就從戲曲裡看人生,生當銜環死當結草,求王爺看在折衣一片誠心的份上,讓折衣去……去為王爺鋪路……”
藍易辰暴怒,扔下筆墨。站起來捏著折衣的尖下巴,咬牙切齒的說:“誰許你給本王鋪路?!你給本王抬起頭來。”
強迫著折衣抬起臉。
早已是淚流滿面。
◇第五節
八王晃晃悠悠的被人抬著轎子從殿裡往外趕路。
忽聽一陣尖尖細細的唱戲聲。
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慾醉,不覺來到百花亭。同進酒;啊,捧金樽。宮娥力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
這戲詞撩人,八王不禁撩開布簾,只見勳王府中探出幾株粗壯的樹枝,上面坐著一個穿著紅色短衣的少年,那勾人的戲詞就是從他嘴裡輕飄飄的飄出來的。
八王嘴角一勾,示意停轎:“那個少年郎,可是勳王府上的人?”
少年圓圓的大眼一看,很是驚惶的跳下枝椏,消失在高牆之內。
“有意思……好久沒看過勳王,我們轉角進勳王府。”
藍易辰睡了午覺起來,覺得頭昏腦脹。
只記得最後喝下折衣送來的參茶,這還沒緩過勁兒,下人就迭迭撞撞的進來嚷道:“王爺、八王來訪!”
藍易辰心中一震,立刻穿衣出門。
“勳王府上好清閒,真讓本王羨煞。”八王陰陽怪氣。
藍易辰嘴角輕輕勾起,鷹眼輕輕的半眯,緩緩地說:“必不的八王。”
八王似乎很是受用這句話,“誒~我看勳王清閒,聽聞府上住進一隻百靈鳥,勳王可有意讓本王也見見?”
藍易辰捏著茶杯的手微微用力,骨節泛起青白。“本王不知八王在說笑什麼。”
八王呵呵一笑,“勳王是怕本王奪人所愛?”
“參見王爺,八王。”門口響起一個清涼的少年音。
八王抬眼就看見那個穿著紅衣的少年,眉眼乖順風情無限的看著自己。修長的骨骼和雪白的肌膚,真讓人把握不住。
“你看,勳王,人都主動來了,你還藏什麼藏?”八王趕忙招手,示意少年進來。
折衣低著頭,細細的走過來。
他知道那個人在看他,肯定是目光如炬。
他一定生氣了吧。
可是,對不起啊。
折衣暗暗想到,我必須這麼做!
瞬間,折衣手上就拿出一把短劍,衝上勳王側,一把刺傷勳王手臂。鮮血如柱,還不待所有人反應,他又側身轉到八王處,一把短劍刺進八王胸腔。
片刻,黑衣的警戒就湧進來。折衣捏著短劍不撒手,狠狠的把利刃推進去直直沒入刀柄。
八王的親信大怒,拔出劍就刺進羸弱的少年背部,劍身沒入背後,從胸前刺出。
藍易辰瞪大雙眼看著那個少年。
顧不得手上血流,迭迭撞撞就要撲過去。老管家大駭著抱住主子“保護勳王!!”“殺了那個奸細!!”
“噗”“噗”……
又是好幾刀,那個少年的一身紅衣算是徹底豔絕。
洶湧的人群,他們隔著好幾步,卻碰不到一片衣角。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一個細碎的聲音在輕輕的吟誦。
這一次不是唱出來,而是念出來。
念出來,與心停落,與淚滑落。
藍易辰被推出去,回過頭,看見那個身插數劍的少年,輕輕的看著自己。眉眼彎彎,像是那晚在月下對著曇花唱歌的時候,又像那個清晨對著木槿吊嗓子的時候…………
藍易辰紅著眼睛流淚,嘴唇顫了幾顫,終是隻徒徒做了個嘴形。
折衣啊……………………
◇第六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