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音,就是向南,另一個聲音,是今天遇到的那中年男人。
我想逃走啊,可是往哪兒逃呢。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蔣文革——也就是那個中年人——跟他在一塊兒了。一路上他的左臂都沒離開我的肩膀,一直說個不停,說會對我怎麼怎麼好,說他有多麼多麼喜歡我。有時候說著說著嘴唇還像是不小心地蹭一下我的耳郭,弄得我脊背發冷。誰會相信他呢?我又能相信誰呢?於是敲開小阮的門之前我打好了腹稿,我要說:“小阮,這位蔣叔叔是你哥哥我的新相好兒,我們倆想請你和李驍吃個飯。我們不久就會鬧翻的,那時候再請你們吃一次。”
可惜沒來的及講,轉入小衚衕時遇到了李驍。當時一定是一副妙不可言的畫面:三個男人擠在逼仄的小巷中,一個嬉皮笑臉,他懷裡的人像個面癱,另一個驚訝地觀察這兩人的舉動,臉上寫滿了擔憂。李驍是聰明人,沒有多問,只說:“阮鋒剛打電話叫我來。”我說:“那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們倆呢。”
蔣伸出手去:“你好,敝姓蔣。您貴姓?”
李驍點了點頭:“免貴姓李。”他沒有握那隻猶如鋼筋鐵骨的大手,可不是因為害怕,倒像是出於牴觸和厭惡。蔣沒有在意,轉而問我:“你的朋友?”我乾笑了兩聲說是我弟媳,李驍瞪我,我就改口稱他是我妹夫。
三個人一起向小阮家走去,李驍敲門,小阮一開門就掛在了他身上,沒注意我和蔣的存在。
“知道我叫你來幹嘛麼?”他吊在李驍的脖子上問。
“你考上川大了?”
“我就這水平?”小阮說,“最後一次機會。”
“中大?”
“復旦!是復旦!!!”他丟過來一個信封,李驍只看了一眼,馬上也跟著進入了瘋癲狀態,抱起他連轉了三圈:“我知道你果然行的!”
小阮媽媽出來了,裝作沒有看到這一幕,警惕地打量了蔣一眼,就請大家進去坐。
待他們倆安靜下來後,我向小阮介紹了蔣,並且沒提剛才想好的那番話。如果講了大概要掃興吧。小阮到底是孩子,對蔣的初印象竟然很好。他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說:“你要是對我哥不好,我肯定不放過你的!”
李驍煩躁地拉過他叫他去換衣服,他要請客吃飯。我去找小阮媽媽,見她正抹去相框上的淚水。
她把阮巍的遺像捧在懷裡,微笑著落淚,粗糙的雙手將照片的每個角落都撫摸遍了,說:“要是你長進點,像弟弟這樣好好地,咱們娘仨一直在一起,還可以去鄉下看看你爸爸,多好——”
阮巍,這個實在很壞又讓我欣賞的少年,陪我度過了那樣一段年少輕狂的時光。而今他躺在墳墓中十餘年了,我也成為了一個頑劣下流的人渣。我開始想念故鄉,想念親人,想念我恨過的和恨過我的人們,想念愛過我的和我愛過的人們,唯獨沒有想念向南。
這是我即將變好,或即將死亡的預兆嗎。
23
23、第 23 章 。。。
“只有一點,”他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抽著煙,跟我約法三章,“必須忠於我,我討厭綠帽子。”
“憑什麼要忠於你啊。”“老週一早叫你別答應我,你既然答應了,就是跳進火坑了。誰讓你逆反,這就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又問:“什麼時候可以分手?”他說:“我玩夠的時候。”
我吐了口牙膏沫,發現有血絲:“不要用玩這個字好不好?”
“呵,”他掐滅菸頭,又點了一根,“出來賣的,恁些個窮講究!”
對啊,講究個P啊,我罵自己。我鑽進他的被窩裡脫掉衣服,他把剛點上的那支菸戳在我胸前左邊那個,我根本沒有知覺了。在JOSE的時候,身體早就被菸頭燙得千瘡百孔。但我對蔣文革仍然不習慣,他比一般人多了一些東西,永遠看不透。快完事的時候他說:“明天得給你做個標記,免得跟人跑了。”
鏡子裡的我又比從前醜陋了無數倍,那幾個青灰色的字頑固地粘在我的顴骨上,令人作嘔,令我欲哭無淚。在紋身店裡,蔣文革瀟灑地簽下了他的名字,店員笑眯眯地模仿著他的字跡把那三個字一點不差地刺在我臉上。蔣文革三個字,不過一個拇指肚大小,卻被我無限放大。聽說刺青是專門為奴隸發明的,我是奴隸,這沒錯。我註定要一輩子接受鞭子和白眼。我將鏡子打破,卻並未獲得那“嘩啦——”一聲帶來的快感。醜惡的面目存在於心中,是無法打破的。
“你TM發什麼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