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長久地懸著,筆尖凝結的墨滴被蹭到了上面。南清言帶著疑惑,用手指一一拂過那些痕跡,並沒有發現它們隱藏的資訊,便又掀了過去。
第二頁同樣是這樣的,第三頁也是……
空氣中交雜著淡淡的呼吸聲,木料的燃燒,還有“嘩啦嘩啦”的不緊不慢的翻書聲。
南清言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壓著書頁的邊緣,靠著指尖和紙張的摩擦力,拉動著它們的方向,這樣的動作他好像做過無數次,異常的熟練,只是在他2002年之前的記憶中並不存在。
也不知道跨過了多少空白的日子,也許是十幾天,又或者是二十幾天,太多的空白頁讓本就漫不經心的南清言數亂了日子。忽然指尖的動作由勻速漸漸變快,被上一張的空白所掩蓋的熟悉字型也隨著手上的動作在下方逐個顯露。
“27天了,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我還以為我會一直記著”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因為句尾被暈開的文字而顯得悲傷。
南清言的手指又動了起來,儘管不明白,但也隱約猜出了,那天應該是邱巖的……
下一頁又是一片空白,然後是一段比較長的紀錄:“山谷中的薰衣草開始敗了,即使這裡沒有人去收割它們,也因為漸冷的天氣褪了顏色,無論是花還是葉。
我的房間居然提前一個月就燃起了爐火,雖然我覺得現在並不算冷。”
又是空白的兩頁,然後——“今天是檢查的日子,雖然我一直在不敢相信它確實存在。”
文字被分成兩個段落,中間空了很多,淡淡的格紋線穿插於並不好看的方塊字間,往往忽略了它的存在。南清言搭在上面的手指有些僵硬,他突然不太想繼續看向下面的內容。
接著——“醫生說他很健康,以後會是一個堅強的男孩子,只是個頭有些偏小,正常的胎兒在18周時身長接近14厘米,他只有10厘米多一點,但是他的心跳很有力,我在聽診器裡聽到的,我很慶幸當初做了這個選擇。
我不能錯過更多了。
也許我得習慣松露和大蒜的味道。”
下面是一張彩圖,肉粉色的一團,旁邊標註著數字“18”
南清言有意迴避著,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張圖,然後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大大的腦袋佔據了身體近乎三分之一,一側淡淡的眉毛和指甲也在圖上顯現出來。
這就是團團嗎?團團真的是……
“團團……團團他有看過這些嗎?”南清言就著翻開的那頁遞過去。
“不,還沒有。我們……額,我想等他再大一點的時候。”
“嗯。”南清言並沒有在意男人話中未盡的內容,在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眼神之後,就又將遞出去的本子收了回來,繼續閱讀上面的內容。
只是在不經意間,男人觀察到他悄悄改變了坐姿,那雙一直懸空的手搭在了隆起的腹部,一手維持著拇指和小指在前,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在後的掐著日記本的動作,一手僵硬地貼向腹部高聳的一點,神情像是在讀書,又像是在感受腹中的動靜。
南清言的改變緩慢而悄無聲息,卻沒有瞞過在場的唯一觀眾,他柔和的目光掃過他僵硬而蒼白的左手,嘴角的弧度再次加大。
他同樣伸手附上了那裡,連同他的手。本以為會就此轉移他的目光,男人卻驚奇的發現,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還在看那幅彩圖,就像當初剛發現團團時的那樣,不想錯過任何一處。
之後的日記中同樣附著彩圖,還有照片,南清言看著日記本攤開後參差的書頁便知道。
之後的內容可想而知,都是大段大段記述團團出生前和出生後的點滴,即使是一件細小的事,都可以讓從前的自己花費大量的筆墨去記敘,當然這對現在的自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這之後也越來越多地提到參與到他生活中的另一個男人——季煜宸的存在。
當南清言再次在日記中提到這個男人為照顧感染了HFMD的團團不眠不休時,他便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定已經開始習慣和依賴他了,所以之後在記錄季煜宸向自己求婚時自己是平靜的接受,而不是厭惡或者憤怒。
南清言闔上沒有看完的本子,用尾頁的皮繩在那裡做了標記就放在了枕邊。
四目相對,他卻發現自己不是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我想,我忘記的是比這些還要早的事情。”
☆、新春特別番外:我是特納·黑森【上】
我出生於1975年12月2